即便早就从情报局得知英国人没安好心,杨锐也还不得不做一回傻瓜,让英国人占一些便宜,如同让朝鲜、日本、中亚三国以及苏联占中国便宜一样。二战虽然可以发战争财,可再怎么发财也是便宜了美国,因此,多些时间发展,维持国际均势是中国最好的选择。
表达过后自己善意的杨锐一个月后收到了来自英国首相鲍德温的亲笔感谢信——英国人非常感谢中国能参与维护欧洲均势和世界和平,但这显然不能改变英国当下丑化华侨的某些做法。与此同时,杨锐的最后一次讲演获得了美国保守势力的不少好感,可在美华侨对此很不满意。对他们而言,美国确实不是自己的根,不过这里每天最少能挣到一美元;而在国内,即便去沪上工厂里当工人,日薪也少有超过三毛钱的。开国时为买债券倾家荡产,现在总理却站在美国人的立场说话,怎么听都让人不舒服。
当然,这种怨言一时间还传不到杨锐的耳朵里,只能传到程莐的耳朵里,不过即使传到,决策也是无法更改的。在外交部和情报局看来,就像神武十三年发生过的排华浪潮那样,侨民已是牵动中美关系的重大要素,即便是辜负这些有功之民,国家也不会因七万侨民和美国人开战。
回到通化新建的公爵府后,只有程莐在持续关注侨民舆论,杨锐每天则按例浏览情报局提供的国际动态简报和科技简报副本。新过门的陆眉无事可干,天天和男人腻在一起,这就让程莐很不满意了,即便知道此女是丈夫强上的,不娶很可能就要吃官司,可程莐依旧认为是陆眉勾引自己丈夫在前。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警惕唯心主义!”杨锐看着简报上关于真理报对自己文明轮回的批判,念的时候严肃,念过之后却微笑起来。此文登在真理报头版。这算是苏俄布尔什维克对他‘反社会主义’‘反人民民主’的重大批判。文章根本就是按照麦克思主义来写,即人类历史是生产力、生产关系、劳动工具三者决定的。她是按照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社会发展的顺序发展的……文章所体现的水平在杨锐看来连大学马哲课本还不如,看来布尔什维克的理论水平还有待提高。
杨锐读着文章微笑,就坐他怀里的陆眉见此好奇道:“你笑什么?上面说的都不是好话呀。”
“当然要笑。布尔什维克越批判,那就是说明被他们批判的东西正好打在他们的软肋上。”女人的长相虽然不符合杨锐的审美观,可日子久了也就看习惯了,而且她与程莐不同,白纸暂未被自由民主沾染,属于可教育的那种。“麦克思对历史的解释是生产力水平决定一切。而我对历史的解释是人的精神状态决定一切。两者是相对的,属于同一个细分市场上的竞争,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批判,呵呵……”
“麦克思的说法是错的?”陆眉咬着铅笔头,神情甚为可爱。——她现在相当于是杨锐的秘书,对于一些文件要事前打圈,以提高杨锐的浏览速度。
“不完全错误。”十数年的马哲教育背咏,杨锐很难说马哲是完全错误的,“但不考虑人的因素显然是种不全面的理论。最重要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文明轮回论能和麦克思主义在同一个细分市场相互竞争。并且能提出一些麦克斯主义者难以回答的东西,比如欧洲为何会从共和制演变成帝制,最后因为蛮族入侵堕落成封建制?这不是麦克思主义的生产力能够解释的。难道说日耳曼这些原始部落的生产力能高过罗马帝国?”
杨锐说起这个有些骄傲,西方的没落他是抄斯宾格勒的,但文明轮回则是他在研究世界几大文明后思考的结果。这不但能抵御麦克思主义的侵蚀,还能抵挡西方中心论和全盘西化论的威胁。到此时,大中华国在意识形态上才算真的稳固,这使她能理直气壮的保持国粹、弘扬民族文化,而不是全身心投入西化浪潮。
“麦克思主义和自由民主难道一样有竞争力?”陆眉对男人将麦克思主义提到如此高度,有些不解。国人的心态是能打赢的才是好东西,按照这个逻辑。日本和苏俄这等手下败将,其日式个人主义和俄式社会主义都是不好的代表。唯有美国的普世民主和英国的君主立宪还被舆论放在眼里,那些留美派宣扬的美式民主在年轻人心里有一定影响。
“差不多吧。它们本质上是一样的。”杨锐道。“麦克思主义是李宁主义的前身,同时是民主的未来方向,而美式民主与俄式民主仅仅一墙之隔。换而言之,普世民主和民粹只有一墙之隔,民粹又是*僭主政治的前身,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越是民主,自由就越是无法保障。俄国的例子再明显不过了:二月革命后,士兵、农民、工人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完完全全的大民主,可结果又如何?普世民主演化下去就是*,罗马共和国的未来就是罗马帝国,现在的俄国,工人不加班有契卡,士兵不冲锋有政委,农民不种粮有集体农庄……”
政治方面的东西杨锐并不想让陆眉过多涉及,但既然说到了这里,他又不得不解释一番——女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要彻底征服的,程莐是身体被征服了,可美分精神依旧顽抗不已,而没读过什么书的仙凤,根本就不曾有什么思想,男人就是她的天,让杨锐没有太多征服快感;现在陆眉背着民国美女的偌大名声,又是一个有思想的,是以全身心的征服她调教她,让杨锐倍有成就感。
“大人,农部的陶大人、国家银行的张大人来访……”杨锐正说着,门被敲响了。有客来访。
敲门声让坐在男人怀里的陆眉立刻换了一个位置,脸色也开始泛红——她刚才坐的姿势几乎和欢爱无异,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的……。女人如此。杨锐倒若无其事的站起整了整衣服,待心平气和才出门去见客。陶守和和张坤早就该来了。
夏末秋初的时节依旧是烈日炎炎,深具江南园林韵味的会客厅让人心中清凉,但比江南韵味更清凉是空调冷气,陶守和和张坤此时正在会客厅里舒心等待。他们中只有陶守还在农部挂个闲置,张坤已经不是官员。
“坐吧,坐吧!”带着陆眉前来的杨锐看着站起来行礼的两人微笑,挥着扇子让他们坐下。“这天气太太热了,立中。这北七省又要遭旱灾了吧?”
“是,大人……”陶守和刚喊大人就被杨锐制止了,他道:“我比你父亲痴长一岁,既然是在家里,就不要大人大人的,太见外。”他说罢又看向张坤,道:“你也别叫什么大人。”
“是,伯父。”张坤微微一笑,陶守和则点头答应着。父亲陶成章逝后,杨锐对陶家颇为照顾。现在兄弟俩都在政府做官。“北七省确实有旱灾的迹象,早春的时候雨水就不足,幸好一些地方进行了人工降雨。但更多的地方还是遭了旱。”
“嗯。”杨锐点头,他虽然不再是总理,可上次西北数省连续五年的旱灾他记忆犹新,这虽然彻底解决了西域北庭的移民问题,可北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旱灾,真是个大麻烦。
“伯父,”陶守和本不想一来就提坏事,可既然说起北方旱情他就不得不道:“农会和乡干部裁减后,陕甘河南三省政府救灾几乎无力。一些之前建立的灌溉设施也屡遭百姓盗窃破坏。还有就是百姓不顾法令,擅自于黄河引水、擅自挖井抽水、还频频为争水械斗……。当地驻军已经出动了,现在陕甘河南几乎处于军管治下。宋总理正焦头烂额……”
“这很正常。”杨锐完全明白陶守和平民主义的立场,他和他父亲陶成章是一脉相承的。“陕甘河南的问题其实是社会制度完全靠官僚机构支持的问题,一旦皇权不下乡,那民间就要大乱不止。立中啊,你看山西如何?”
“山西……”陶守和当然知道山西和陕甘河南的差别,他道:“山西情况最好,极为有序,热河再次之、直隶次之、山东再次之。可是陕甘河南百姓倍受旱灾之苦啊,当地士绅威信有限,不能有效行使政令……”
“从客观上说,死掉那些乱哄哄的人也许是一个好的结果。”杨锐不动声色的道,话语让在坐的三人惊愕,“上次旱灾我就说过,在危机中不能快速团结起来、人与人之间不能达成高度互信,反而尔虞我诈,这样的人真没有什么好救的,毕竟就得了一次救不了两次。”
“可……可人命无价啊。”陶守和支吾了一句,声音非常轻。
“但奴隶有价钱。”他的声音虽然轻,可杨锐还是听见了,他的直接反击让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陆眉居然出声了,她笑盈盈的道:“华北西北既然缺水,为何不能开凿灌溉运河呢?我记得以前我国和苏俄签订彼得堡和约的时候,曾用海参崴和西伯利亚铁路路权交换以贝加尔湖为水源地的灌溉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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