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挤兑让德国央行手足无措,在紧急商议后,内阁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停止对内偿付黄金或者外汇,德国马克再次沦为废纸。不过,为防止局面动乱,政府只宣布银行休假来掩饰停止对内偿付硬通货,并不直接宣布以后马克不再由黄金或外汇支撑。
德国政府如此处理,使得沪上一帮投机贩子失望不已。陈光甫三日三夜未眠而死盯欧洲电报,可最后却得到了失望的信息——迫于各国、尤其是迫于美国压力,魏玛政府将在银行七天休假结束后正式宣布对内暂停兑付黄金以外汇,这基本宣告挤兑马克、牵连英镑的计划破产。
“也许我马上要去一下通化。”听闻陈光标的汇报,张坤也是满脸失望。绞杀日元的计划是逐次逐次的,德国是第一环,现在德国都不成功,那英国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这个时候去能有什么用?”陈光甫捶头道,他根本没想到德国魏玛政府居然会如此卖国求荣,真是让人愤恨不已。“还是想着怎么把德国那边兑换好的外汇和黄金运回来吧。”
陈光甫似乎已经承认失败,张坤正犹豫间,电话铃忽然响起,他提起话筒刚听一会就神色凝重,待数分钟挂断后,陈光甫问道:“谁打来的,有什么事情?”
“北京来的,是户部尚书陈****。”张坤眉头依旧紧锁,他呼了口气道:“说是日英美等指责我国恶意挤兑日元加重经济危机,所以他要查账自清,下午户部金融调查司就会来。”
“什么?金融调查司!”陈光甫也有些慌了,他是心里有鬼的人——日元挤兑虽是各商业银行的事情,但是挤兑马克却是国家银行提供的外汇,如果在调查中户部的人发现前数个月前外汇中马克有所短少,那自己该做何种解释?“是查日元还是查马克?”他追问道。
“不知道,口气上是查日元,马克没说。但就怕……”张坤也想着德国的事情。国家银行作为央行是不可能出面炒外汇的,现在的操作是将大笔德国马克借贷给了侨商银行,侨商银行又将它们借贷给了克里斯蒂安伯爵,克里斯蒂安伯爵最后把这些钱交给了戈林。这是法律上关系。可实际操盘手是国家银行国际司的顾翊群,顾翊群的指令通过情报局发给德国,指挥挤兑。
如果真的调查德国马克就必定会牵扯出侨商银行,不过侨商银行的营业分行大部分在国外,户部金融调查司正常情况下是查不了侨商银行的即时总帐的。只要有心,银行方面可以用国外分行账目未到为由阻扰查账,但要是户部协同英美等国一起协查,事情就难办了。
“这事情还得提前通知先生!”张坤吧事情完完整整的想了一遍,最后如此道。
“这……”陈光甫不安的看着张坤,事情没办成是自己的责任,现在户部查账却要先生来撑场面——先生已故的岳父大人本是侨商银行的创始人之一,查侨商银行就是查到先生头上。“真只能这样?就没其他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张坤苦笑之后反问:“偷鸡不成蚀把米,眼下就看李光前的了。”
李光前是侨商银行的总办,新加坡橡胶大王陈嘉庚的长女婿。在欧战新加坡遭遇叛乱时,他更不顾安危给复兴军海军陆战队带路,救出新加坡总督,故而荣获中华稽疑院和英国政府勋章各一。如此深厚的背景让前往查账的金融调查司司长刘大钧很是忐忑,不过国家银行管理的外汇中就这笔一亿马克的借款有些蹊跷,这么一大笔前莫名被贷走,而且德国那边前几天又发生挤兑,实在是可疑。
国家银行十四楼,侨商银行则有十三楼。电梯上去后,银行总办李光前一副大镜框眼镜。正在电梯口等着刘大钧一行,看着十多名户部官员,他笑道:“刘大人、各位大人,在下未能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李光前笑容可掬的对着刘大钧等人行礼,完全一副我是好人的模样,明白他背景的刘大钧也失礼,双手拱了拱后亮出公文道:“这次还是劳烦李总办了。”
“哪里!哪里!”李光前笑的更掬,他侧身道:“请!请!”待刘大钧前行,他则紧跟在刘大钧身后半步的地方。他又道:“大人,账目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因为地域所限,国外分行的流水账目要到下半年才归入总账,所以国外分行部分只有去年的流水账和总账。”
“去年?”现在才四月份,刘大钧咳嗽了一声,“贵行账目如此滞后,股东放心吗?”
“大人,本行并未上市。”李光前解释道:“股东又都是老股东,对本行的素来是放心的。不过得知大人这次前来查账,在下还是准备了一份今年前三月的报表,也许能……”
李光前正说着,手下人已经呈上了一份报表。其实说是报表,实际无非是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和利润表。侨商银行网盖全世界华侨,在各个国家都有分行,其各种外汇本币存款加起来高达二十多亿华元,一亿马克在其中并不显眼。不出刘大钧所料,报表中根本没有他要找的那笔一亿马克贷款信息。
“刘总办,根据国家银行的账目,今年正月贵行借贷了一笔一亿马克的外汇。”刘大钧放下薄薄的侨商银行今年一季度报表,开始直接相询。
“一亿马克?”李光前似乎思索了一会,最后点头道:“是的,有这回事情。主要是看到德国经济危机严重,本行想着,不管是救助还是趁经济危机投资,都应该事先准备一大笔马克,所以就从国家银行贷出一亿马克。大人,怎么,这笔钱有问题吗?”
刘大钧直接问那笔德国马克,李光前则直接问这是否有问题,大家都很直截了当,只让人相视一笑。刘大钧道:“钱当然没有问题,我只是听说德国前几天忽然发生挤兑,很担心贵行这笔钱会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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