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群已经在沪上机场等着了,张坤和陈光甫一下飞机,他便以极快的语汇报欧洲生的事情,毫不停歇。·1kans书·cc“是法兰西银行干的。”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几个月前,德奥之间正在商议关税同盟,法国政府外交部长布兰德宣布,坚决反对德奥就贸易和海关同盟进行谈判,为了施压,法兰西银行削减了对维也纳信贷银行大概十亿法郎的短期贷款……”
顾翊群说的有些信息是已知的,有些是现在才知道的。张坤点头之后问道,“为什么之前没有收到消息?我是说法兰西银行削减维也纳短期贷款的消息?”
“法国并不想声张,这毕竟是与英美唱反调,而维也纳也不敢声张,一旦声张,银行就会生挤兑,现在的情况就是消息走路之后银行立即遭到挤兑的缘故。”顾翊群解释道,自去年开始整个欧洲就一片混乱,作为非资深欧美金融界人氏,很多消息即便收到,也真伪难辨。
“下一个会是谁?英格兰银行为何不救市?”陈光甫并未追究顾翊群后知后觉的责任,既然事情已弄清楚了原因,他就想着后续将会如何展——最担心的就是英美联合救市。
“按照银行间业务的联系,下一个应该是德国达纳特银行,他与维也纳之间业务联系极为紧密。而该行如果倒闭,那么整个德国银行都要关门,这可不是上次那样关门了。”顾翊群解释道,“如果英格兰银行和美联储打算救市,那肯定不会让维也纳银行倒闭,我想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不知道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张坤侧着头,开始思索起来。
欧洲战争结束,就整个欧洲来说,只有同属战胜国的英格兰银行和法兰西银行才是金融圈内的主角,德国央行、维也纳信贷银行以及同属于战胜国的意大利银行都只是配角。而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具有世界银行性质的英格兰早在一战前就‘脱离’了金本位。其所持黄金仅能偿付英镑行量的百分之四,战后全靠华尔街的支持才堪堪稳住先前的位置,这也是英格兰银行近年来大举提倡吹捧金汇兑本位的初衷——他已经没有多少黄金,有的只是美元。
不过法国人对此并不买账。一如二战战后。法国人想尽一切办法(包括拉低法郎2%汇价)储备黄金,法兰西银行则规定黄金是唯一的货币准备金,而不是黄金加纸币,于是十年之内,法兰西黄金储备增加到二千八百多吨。几乎是美联储的一半。·1kans·cc
英美银行家想到是利润,而法国人担心的却是德国再次崛起,是以这次强烈反对德奥谈判是应有之义;而以法兰西银行的势力,面对早成空壳的英格兰银行以及被国会重重限制的美联储,它完全能在欧洲金融市场上为所欲为。在德奥不妥协的情况下,打击维也纳信贷银行、进而打击德国各大银行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后续又会生什么?
张坤想着这个问题,又感觉顾翊群说的也不无道理——救市是不太可能的,不然为何不救维也纳信贷银行?既然不救市,那就只能是报复了。可报复……
报复这个词在张坤的脑子里一出现,他就想到了德国。二十多年前他就知道德国反对的就是法国赞成的,要想刺激德国就必须提及法国,反之亦然。这就是说,英国如果不救市而选择报复的话,那么下一步他们将会扶持德国以打击法国,虽然不至于生战争,但最少会形成一种新的战略平衡。
张坤想着救济还是报复,在大洋彼岸的华盛顿,救济也被总统道威斯念在口中。他不想希望整个欧洲也垮下去。一旦如此,那就是全世界的灾难——这是来自英格兰银行蒙塔古·诺曼电报上的内容,同样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乔治·哈里逊也持相似的观点。
“总统先生。恐怕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看着依然被瞒在鼓里的总统,商业部长胡佛不得不出声反对。
“为什么?”道威斯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欧洲也完蛋了,那么整个文明世界也将完蛋。还有日本,现在正是分离中国和日本的关键时刻。如果英格兰银行也垮了,那么日本人孤立无助下只能重新倒向中国,那简直是一场恶梦!”
道威斯理直气壮挥舞着拳头,他愤恨中国的招标大部分订单都给了德国,虽然一切都合乎法律,但那些黄皮猴子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
“总统先生,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去帮助德国人和日本人!”胡佛强调道。“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遭得多。如果同意德国人和英格兰银行的请求,那么我们将投入无数资源去拯救欧洲,可问题是他们已经欠了我们上百亿……”
“噢,我知道,这些战债……”见胡佛提及烦人的战债,道威斯马上想说服他,表示只有欧洲经济政策运行,战债才可能偿付,不然美国什么也得不到。不想胡佛却道,“总统先生,我说的不是战债,我说的是短期承兑汇票。·1kans·cc”
“不,”道威斯本有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道:“这不可能,上个月我已经咨询过联邦储备银行,他们告诉我这种短期承兑汇票大概只有五亿美元。想想吧,仅仅是六十天到九十天便于出口结算的承兑票据,它的数目能大到哪里去。”
“可情况并不是这样,总统先生。”胡佛忽然压力的声音,“我已经让货币审计署长审计过,虽然没有完成,但他估计数字不会低于十七亿美元,英格兰那边传来的消息,这种承兑汇票的数目不会低于二十亿,而德国、奥地利和匈牙利,包括已经倒闭的维也纳银行,他们持有这种短期汇票的金额过五十亿。”
胡佛每说一个数字,道威斯的神色就凝重一份,对于胡佛他是相信的,但从一个相信的阁员嘴里听到难以置信的数字,他感觉有些头晕。“赫伯特。这是真的吗?”他道。
“是真的,总统先生。”胡佛重重点头,“最开始的时候货物和单据是相互对应的,但去年经济危机开始后。这种对应就打乱了。为了获得资金,欧洲银行和海关任意填写出口货物单据,以获得短期承兑票据。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他们之所以只受到经济危机的轻微影响,是因为靠诈骗获取了美联储的短期贷款。
维也纳银行一倒闭。这些问题就犹如地雷一样清晰的进入我们的视野,总统先生,我不认为应该让欧洲银行肆意使用我们的信用,因为到时候这些问题的代价最终将落到我们头上,就像现在这样,要我们一次一次援助欧洲,补救他们造成的赤字和空头支票,投入几十亿乃至上百亿资金,这种行为挽救不了任何东西,这只会让那些贪婪且愚蠢的银行家得益。”
“但是……但是……”道威斯毕竟不是胡佛。虽然历史上他坐的这个位置是胡佛的,而抱着这样态度的胡佛曾在这个历史叉道上选择不救助欧洲,因为‘必须承担解决问题责任的是银行家,而不是我们的纳税人’,不过道威斯毕竟不是胡佛,他结巴之后道:“可亨利和安德鲁正在英国,他们一致认为我们应该马上救助欧洲,不然欧洲将陷入绝境。我们总该做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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