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奴才有件事必须禀报您,否则奴才就是不忠!”敢打断弘皙的训话,并能适时以表忠心捧哏的自然张宗仁,“爷,奴才刚才算过了,皇上赐给咱们开府银外带一年的年俸合计52万两白银,可奴才数来数去只有四十七万八千四百两!”
“你确定没数错?”弘皙眉毛一挑,“马大人办事滴水不漏,职责所在也能差出几万两?”
“回太孙的话,数目一点没错,”马武躬身答话,“奴才亲自核算的,扣除八厘的火耗,五十二万两就剩下四十七万八千四百两黑客!”
“火耗?”弘皙直视马武,“皇玛法拨给的开府银是官锭吧?”
“是!”
“马大人送来的银子也是官锭吧?”
“是!”
“拨给的官锭马大人没有连夜重铸吧?”
“这——”马武有些难以招架了。
“既然没有重铸过火,马大人告诉我火耗从哪来?我那四万一千六百两又到哪去了?”弘皙嘴角如钩,火耗,他当然知道什么!
火耗的存在尤其必要性,前明万历年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朝廷规定赋税一律征银上缴国库,国库官银以五十两为锭,百姓上缴的碎银重铸成银锭因为过火必有损耗,虽有损耗却不能亏损国家,于是百姓实际上缴的赋税数额必然大于税赋本子上的记数,超出部分称为火耗。比火耗更早的还有征收的米谷因为被雀鼠偷食而损耗的鼠雀耗,比如汉朝时,每缴粮食一石加耗两斗。
火耗的存在也有其必然性,讨饭出身的朱元璋怜惜百姓却苛待官员,所谓尔食尔禄,民脂民膏,敲骨吸髓想都不要想!拿出官员的“工资表”官至极品俸银不过180两,禄米不过180斛,七品知县年俸不过45两,根本不能借以维持生活,恰如郭琇在攻讦“一体纳粮”是所说,若谈官员体面唯有贪腐一途,否则就真成了破家县令。
全线无战事自然是国家承平,百姓安居生民乐业之后物质文化产品的极大丰富,于商品市场官僚阶层永远是最具购买潜力的一群人。而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不患寡而患不均是最基本得平等要求,看尔等治下小民都穿金戴银脑满肠肥,呕心沥血的大老爷凭什么吃糠咽菜两袖清风?
畏于朱元璋剥皮充草的酷政,官员们就必须找到一条合法的生财之道,火耗就成为最直接的途径,毕竟这东西属于剃头的剌脑袋干什么糟蹋什么,究竟该是多少却没有定论,但肯定的是没人贴着钱做官。
而当成火耗成为评判一个官员是否清平的标准,朝廷便已经是默认了火耗的存在,而通过这条共同的利益线,上上下下也成了利益共同体!
有清以来几乎全盘照搬了前明的制度规则,康熙更是不断强调永不加赋。正赋的数额定死了,想要增加总额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火耗的比例。一般州县少则每两达到二三钱、多者四五钱,偏僻少赋的州县甚至会出现火耗超过乃至几倍于正赋的情况,像是户部内务府这样的衙门干脆“双向”收费,出库入库皆收火耗这也是潜规则。
马武罕见的只扣除了八厘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结果,这可是放眼全国都没有的低标准,偏是皇太孙还要追问,他能怎么说?说莫说是开府银钱就是赈灾拨款都是这规矩?还是说皇太孙不懂规矩?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是因为永远没办法拿到阳光底下来晒!
“皇上驾到!”
远远地一声高喝,让马武一激灵,这绝对不是解围,更像是推出午门之后的信炮!
“太孙殿下,奴才个人给您补足成不成?”
就像州县官员不能把所有的火耗装进自己的腰包一样,哪怕是像马武这样“世袭”的内务府总管也不能把所有的火耗拿回自己的家,潜规则形成的基本前提就是利益均沾。质疑其强调个人补足,马武只是习惯性的把人情迈在前边,背后作揖的事不符合买卖人的精明!
“马大人既是内务府总管当知刚入内库的一大笔财富,爷既然送了皇阿玛几百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会稀罕你个人的几万两银子?爷只是要拿回自己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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