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易矣!”明了邬思道的“难处”,方苞只是淡淡一语。
困扰自己大半夜,在别人嘴里却是轻飘飘的两个字,邬思道稍作几分情何以堪的羞赧,整个人却也放松不少。
他说过,自己学的是屠龙术。当然,他的屠龙术不是《庄子。列御寇》中的朱评漫,散尽千金之家,三年技成却找不到用武之地。而是在“发奋而报先人”的激励下,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争皇位这件事上!
有道是西伯侯被囚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孙子膑脚,《兵法》修列,惊才绝艳之人身处逆旅,其成就也烁然,重新出山的邬思道一出手,就仿佛姜昆在相声里评价经典名曲所说,前有婉转起伏勾起兴趣,后在你心窝最痒处,小小的,又恰到好处的挠上那么一小下,让你回味悠长,经久难忘。
不争是争,先将皇子争储的大局研究透,再拨丝抽茧最终剖明了圣祖康熙的心思。若不是遇上弘皙,如果换成另一空间里的胤禛,雍正,哪还轮到胤礽?理密亲王才是归宿呢!可惜,世间没有太多如果,胤礽为雍正帝面南背北,邬思道所有的背书都成了无用功!
此刻,当他再发现可能的“父子相攻”,暂时也只能从人性有“常”的角度去揣测,比如:从受气包变成了大哥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必然,加上亲历了康熙驾崩的一幕为辅,他能确定雍正的性格除了狠戾成分,还有些不管不顾的莽撞!
若以杀死为目的,这样的敌人真的太好对付了!但最大的问题又来了,太子,以他帮着皇上对付先皇的劲头儿,他可能对皇上下手?即便他刚从皇上手里夺取了“旗主太子”的封号,细想起来,那应该是太子需要的一种“认可”,该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但不管不顾却可以肆无忌惮的——
做一场只计较成败的争斗,还要保存太子的名声,这对邬思道是个新挑战,因为如此,他才会想到方苞。
首先,最熟悉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方灵皋入幕八阿哥胤禩府上,必定站在太子的对立面,昔日的八爷党能成为对太子储位最有威胁的势力,运筹帷幄的方苞必定是将胤礽研究的透透的!其次,八阿哥能将贤名做到朝野尽知,方某的驭人之术怎能不让他觊觎呢?
当下拱手抱拳,道“请灵皋兄不吝赐教!”
“灵皋不过略通小道,不敢当先生此言!”方苞正色回礼貌似客气,可内心么——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道理我们好久不提了,方苞却不会忘。
翻卷回顾,当初太子被皇子兄弟们的轮番殴虐,若非皇上护持怕是早丢了储位,即便如此,明眼人也能看出其日暮西山之态,就连太子都有了自暴自弃的心思。这其中,纠和了三位阿哥的八爷党名列前茅。
也就是在世子弘皙起死复生之后,屡屡立功,圣祖赞其发而中节,因为担心担心皇上以孙冠子,不管是八阿哥或是方苞都乱了分寸,这才死死揪着弘皙“士绅一体纳粮”不放。国子监学生与士子扛着圣人像游街、礼部封驳圣旨、四状元城外挡驾、三阿哥秋阅场练兵……然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天佑太孙不说,追缴亏空与严查盗卖案将朝堂与皇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现在想想,若不是主动发难,若能耐得住寂寞,太孙现在蹦的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真的,皇上龙马精神,太孙后来居上,等到皇上大行之日怕不是还得三十年,太子若熬不过还罢了,他要是感觉太孙对自己的威胁而熬不住呢?
天家无亲,为了那个位子,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兄弟在历史上屡见不鲜,父子相仇的更不少见,到时候,这俩就能斗得不亦乐乎,不争是争,恰恰是为八爷准备的!
太孙背后有高人啊!
这个高人当是邬思道,随着太子即位为雍正,他也屠龙有成!反看自己的呢?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高下已判,如今胜利者向失败者请教?方苞骨子里也是自负之人,因为感觉被“侮辱”,所以么——
人干笑两声,“以上驭人,脱不出恩威并施。无威则失权,无恩则离心!威者,千古艰难唯一死,却又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以对!而赏则有多重——”
“朋比为奸为赏,朋比结党,彼此依附,他们的目的或者不为作恶,比如历朝的清流官员,但探究其心底,必定像人行暗夜,人多总能胆壮气豪。反看孤雁脱群,其声也哀!如此,不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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