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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他艰涩的开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死死盯着身前的女人,紧握着扣在身侧的手骨节发白,剧烈颤抖着。
“我说……”莫然用力吞咽,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想压下漫到喉口的疼痛还是犹豫。
她垂下眼睑,不与男人直视,抖动的睫毛却还是泄露了所谓的‘平静’,“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往后,你仍旧只是我的小舅,而我,依旧只是你半路上冒出来的外甥女,就这样吧……”
胆小也好,自私也罢,她着实是怕了,一切的开始本就是错误,是她罔顾轮常,为了自己的一响贪欢,不管不顾,至此,遑论是报应,或真就只是巧合,也不敢再赌了,她如此堂而皇之却做着天底下世人最不能容忍的事,常人已不能接受,何况是至亲?
父亲说得对,她这一辈子并不只为自己而活,此后,母亲孤苦一人,她若还这样下去,必然只会让她下半辈子不得安宁。
沉默浸透了此刻冰冷死寂的房间,似若冬日的湖面,冰面一点点扩张,然后冰封禁锢,表面的沉静,依旧冻不住湖底的初衷。
“你不是我的外甥女。”突然响起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划破厚重的冰面,即使缓慢,却还是掩不住涓涓涌出缝隙的水声。
“你说什么?”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声音,却是一样的不可置信,她猛地抬头,眼珠瞪得几乎随时可能夺眶而出,其实,他说得很慢,算是一字一顿,她是听清了的,可,意思达至心底,短暂的会意,她不敢再多想,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这样的声音太可怕。
“你莫然不是我的外甥女,我他妈只是个野种,跟你莫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竭力压抑的情绪到底还是在女人的退缩之下爆发,江宸晔怕了,怕眼前的女人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逃避,以至于激动之下,埋葬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不加修饰地说了出来。
本已计划好了的说辞,顷刻全然脱离了轨道,话出口之时,脑里的热火一下冷却,连他自己也惊了。
莫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眼神呆滞得寻不到一丝情绪,直到室内又再次陷入死寂,微弱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显得尤为刺耳。
江宸晔慌了,这样的大男人,活了快三十年,什么也未曾怕过,此刻却因为女人过度的平静慌乱了手脚,像个不知所措的毛头小伙急着想上前安抚她。
可手还没触碰到她就被躲开了,莫然兀的抬眸,冷冷看着男人,毫无预兆的开始笑,是那种‘咯咯’的笑,愈发剧烈,连身体都在颤抖,只是这样的笑,除了声音,别无其他,清冷的面孔上甚至连一丝动静都寻不到。
“江宸晔,你真是好笑。”她颤颤巍巍地后退,腿重重的磕在桌角上竟没有一丝疼痛感,仍在用喉咙发出悚然的笑声,“什么都照着自己的意愿,什么都由你决定好了,你根本从未顾忌过我的感受,这么久了,原来我不过是你捏在手心随意把玩的玩偶,任你搓扁揉圆,而我却浑然不知……”
她以为,既然他都不在乎,自己有什么好顾忌,就这样整个人都陷下去了。害怕,心虚,一点点吞噬消磨着灵魂,她背着沉重的包袱,几乎夜夜不能长寐。
临到了此刻,终于决定卸下包袱,他却这样残忍地告诉她,原来这么久,她所有的恐惧只是个笑话,她甚至不敢问他究竟知晓多久了,她害怕,害怕从头至尾担惊受怕与所谓世俗‘抗争’的,就只有她这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生下来就是被人嫌弃的野种,说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说我曾经以为的亲情不过是天底下你最大的笑话……”说他处心积虑就是要将她的外公击倒?
可他不敢赌,血脉至亲,怕只会将他推得更远。至此刻,这样的结果,也许真是行差踏错,彻彻底底地伤害了她,他是武断,是固执,却不是对她满不在乎,而是太过顾忌她的感受。
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时至今日,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从来自信的他此刻竟有些颓然挫败,怕自己再捂不热那颗被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心。
那一瞬,莫名的,莫然慌了神,伪装的平静轰然塌陷,那是与以往的他从来不一样的声音,她甚至不用看,一双黯伤的眸已闪过脑海。
她一步步后退到了门口,看到男人想跟过来,阖上眸低低道,“别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宸晔愣了下,终究还是没跟过去。
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侧。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他瘫坐在床边。
脚边的白纸就这样生生闯入视野。
他缓慢的捡起来,满满的黑字,犹豫过后,还是看了。
然后,那双黯淡的黑眸里,兀的闪过一抹冷厉,攥着纸狠狠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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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的到,莫然开始刻意地躲着自己。
一个屋檐下,竟然几天都再没有独处的时间,甚至连饭间她也开始沉默,吃完就走,不是躲在房间里就是跟在江黎身后。
眼看着来这里已经过了半月,江黎说起时,有些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耽误了公事,他只摇了摇头,说莫永利的案子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撒了网下去,就等那几人自投罗网。虽然人走了,清白还是要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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