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宗把“注意安全”的牌子拆了丢在一边,把最后一个桃木剑插进土里。他点着了烟叼上,扯开警戒的黄线,躬身钻进楼洞顺着老旧楼梯一路上去。
这座旧小区快拆迁完了,还剩下最后这两排房子,楼道内大片的墙面剥落,只剩下内里灰扑扑的水泥面,有的钢筋都暴露在外面。
手指在墙面上摸了摸,指尖有被微小电流刺激的感觉,关宗嘴角叼着烟,将天地罗盘乾坤仪拿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
乾坤仪指针开始旋转,在乾、艮两边不住摇摆,最后定格在坎、艮之间,关宗确定无误之后,托着乾坤仪一路走上去。
小区是2003年盖的,最高就只有六层,顶上一个天台,拿布满了铁锈的铁架子连着,一线月光从没盖好的天井中流泻下来,映出关宗面无表情的半张脸。
关宗站在第六层的过道上,乾坤仪所指的位置正好是一扇破旧的防盗门。
铜绿色的防盗门上猫眼空了,倒贴的喜字被空气漂得发白,门框上还插着一束枯萎了的菖蒲,红线垂在下面,跟棕黑色的叶子纠缠在一起。
关宗走近防盗门,从猫眼中看进去,屋内空空荡荡,家具都被搬空了就剩下几个挂满蜘蛛网的木头架子,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粒子。他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推了下防盗门。
“吱——”的一声,防盗门被推动的声音沉重得像是搬动了一台老旧的实木沙发,那是一种刺激耳膜的嗡鸣声,关宗怕惊动了里面的妖怪,没敢再动。
他四下看了看,视线定格在天井上,将乾坤仪收进口袋,关宗顺着梯子一路爬上去,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将盖住天井的厚重石板推到了一边。
隆冬的冷风立刻从天井中灌了进来,关宗冷得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长吐出一口气,两手撑在天井两侧,一用力跳了上去。
***
“死了?”郁煌惊讶地看着小真,“怎么死的?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死光了?”
小真:“……???”
被郁煌这一串亲戚关系绕晕了,小真歪着脑袋拼命地思考这个问题,老爷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脑子里面乱乱的,像是一团毛线搅在了一起,他最后干脆不想了,点头:“嗯!都死光了!”
郁煌立马露出同情的表情,叹息一声:“真惨。”
小真反问他:“那你呢?你家里人呢?”
郁煌被捅了一刀,说:“也都死光了……”
小真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说:“我也是。”
郁煌:“……”
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凄凉了,郁煌有种这一屋子住了三个天煞孤星的感觉,他从笼子里伸出翅膀想拍拍小真的脑袋,结果看到小真眼睛一瞬间瞪大了立马识相地把翅膀缩了回来。
郁煌不死心:“你再跟我说说你老爷的事情。”
小真见郁煌收回了翅膀,情绪一下子就不好了,他瞪了郁煌一眼,没搭理他往房间外飘,郁煌喊他:“你干嘛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真赌气地说:“别问了,老爷就是老爷。”
“喂!回来啊!”
郁煌见小真走远了,还把房门给关了,气馁地垮了身子,他低头看了看鸟笼子,想尝试着用法术打开,却发现这笼子的门上贴了一张小小的黄符,他一碰就冒火花,这不是他能轻易解开的东西。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朕堂堂一方大帝居然沦落到被困在笼子里的地步,要是现在能恢复以前十分之一的力量,朕吐口气儿他们就得跪下来求饶!!”郁煌郁闷地想,他在笼子里的支架上跳了跳,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闭目养神。
***
天井外是一处平台,还有几台报废了的太阳能,铁管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关宗拿出乾坤仪对准位置,一路走过去。
乾坤仪上的指针忽然就消失了,化作了一点红星顿在正中间,关宗脚步顿住,眉头蹙紧,嘴边的烟头烧到了屁股,关宗把烟蒂吐出来,这一点火光骤然熄灭的时候像是一个讯号,呜咽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关宗又点上第二根烟,懒洋洋地站在天台顶上,“我以为是躲在房子里,没想到在这里。”他在挂在腰上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朱砂。
从天台边缘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随后爬上来的是一滩肢体交接的粘稠物,以其为起点,大楼四周爬上来各种肢体黏连的血肉团,一个个眼珠子在其中骨碌碌地转着。
朱砂从手中挥洒出去,结成红色的雨幕,笼罩了四周,被朱砂沾到身体的怪物开始不住痉挛,蠕动着庞大的身体,眼球红血丝暴涨。
关宗扁了扁烟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黄色的符箓,甩向四方。
符箓贴在怪物的身上立刻将那一坨坨的怪物化成血水,只剩下一个个蹦蹦跳跳的眼珠子不住地逃窜。
关宗叼着烟,两手持符,在半空中一抹,那些黄色的符纸起起伏伏,瞬间化作离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将那些慌乱逃窜地怪物全都钉在原地。
十几只肉团都化作血水,只剩下一个个眼珠在原地蹦跳,像是弹性小球碰撞间到处乱撞,最后被符纸裹紧送到关宗面前,关宗将他们全都抓进肯德基的塑料袋里,扎紧了袋子。
他看着袋子里跳了几跳就不再动弹的眼珠子,眉头拧成川字,气息是伪造出来的,这些明显不是作祟的妖怪,到底是什么妖怪在背后兴风作浪?跑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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