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妮的家,座落在村东头,门前有棵古樟树,树下有一口枯井。
这是一栋土坯房,孤零零地矗立着,与其他的民居相隔好远。
单看这简陋的土房就知道,芳妮的家境并不太好,与远处的那几栋小别墅似的民房形成极大的反差。
凌微一下车,艾姨已经跑过去了,边跑边叫:“大哥,邱大哥你在吗?”
没一会儿,从那道斑驳的木门出走出一个男人来。这人似乎眼神不好,将手搭在额前朝来人凝视,喃喃地问:“谁啊,谁叫我?”
“是我呀,老艾家的。”
“哟,是艾姨啊,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坐,快进来。”
男人闪在一边。
“邱大哥你在编筐啊?”艾姨客气了一声,返身招呼凌微:“凌小姐,快请过来,他就是芳妮的爹,邱家臣。”
凌微凝神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心头一颤,想,他就是芳妮的父亲?不会吧?看他的年纪,足足有六十多岁了。
个子不矮,大约有一米七多,身腰有些佝偻。脸上的皮肤黝黑发暗,仿佛漆上了一层黑漆。额间皱纹很多,很零乱。眉毛稀疏,眼角和嘴角都往下深深的耷拉着,老相毕现。整个人很瘦弱,那只提着一只半成形竹筐的手,就像只被酱卤过的鸡爪。
给凌微形象最深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八十年代的旧式军装。
“凌小姐,他真是芳妮的爹,你放心,这个我肯定不会弄错,嘿嘿。”
是吗?凌微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嗫嚅了半天,“您好,芳妮的爸爸。”
邱家臣显然很惊诧,他没想到这么漂亮这么时尚的小姐,竟朝自己伸出手来。他将手在衣襟上用力地擦了几遍才惴惴地伸过去,黑黑的脸上如蒙上一块红布,拘谨地说:“您好您好……”
艾姨熟门熟路地率先进屋,招呼着凌微:“凌小姐,你要是不嫌脏,就请进来坐坐吧?”
凌微本不想进门的,找人要紧,可看到邱家臣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期待与渴望,也就不多说什么,随身跟了进去。
迈进高高的木门槛,迎面就是一个长满青苔的小天井,沿着天井一侧的青石板小道拾级而上,是一个小小的厅堂,厅堂的地面是泥土铺就的,高低不平。厅堂的正面,放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桌的上方供着祖辈的画像,像的两侧摆放着蜡烛与纸香。
厅堂的两侧是两排黑乎乎的小房间。凌微看了一眼,光线太差,根本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东西。
邱家臣忙上前用袖子擦着八仙桌边上的那条长板凳,擦了好几道才羞赧地说:“凌小姐,您将就坐吧,我们乡下比不得城里,您……。您别嫌弃。”
“谢谢,您别忙了。”
艾姨早就从里到外看了个遍,匆匆地问:“邱大哥,芳妮这丫头呢?”
忙着去烧水的邱家臣一愣,直起身子:“妮子她……。她不是在城里的安家呆着吗?”
“她要是呆在那儿,我们紧赶慢赶地跑回乡下来做什么?”艾姨不满地咕哝一声,又紧着追问了一句:“芳妮真的没有回来?”
“没,妮子要是回来了,我咋能看不见?”邱家臣将手中如黑炭般的茶壶往桌上一放,急得眉毛都倒竖起来,一把拽住艾姨的衣袖,连喘带急地叫道:“我家妮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艾姨,安家没虐待她吧,没欺负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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