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园的别墅也是两层设计,落地窗外便是露天阳台,当深夜我正睡的安详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惊醒了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比别人更容易惊醒,或许是从做了李慕承情妇的那天开始。
起初我以为只是错觉,人虽醒了却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等待了几分钟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且我确定声源的方向是窗外的阳台。
如此黑的夜发出如此诡异的响声,若说不怕其实是假的,刚巧陈妈今晚连夜搭车回了老家,当然是早些天便得到李慕承允可的,如今,这偌大的别墅竟只剩我一个人……
将头顶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几乎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即使隔着中厚的被子,我仍然还是听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并且,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没错,是一个男人,但我很确定,不是李慕承……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藏在被子里的心脏剧烈跳动,那陌生男人的笑声真真切切的传过来,即使是半途中醒来,我也坚信那决不是错觉。
颤抖的手伸向黑暗中摸索着找手机,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只有李慕承,唯一能求救的也只有李慕承。
摸到手机的一瞬间,那颗颤抖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安定,当窗外又一阵冷笑声传入耳中时,我真的不知是怎样拨通李慕承电话的。
脑子里,除了混就只有乱。
电话一接通,我听到了李慕承熟悉的声音,竟第一次觉得,他其实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窗外的笑声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慌。“你快来!”惊谎中我唯一记得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还没等到李慕承回话,手机竟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了黑屏,我使劲的按,使劲的按,也改变不了没电的状态。
这个时候我根本不敢爬起来去找充电器,也根本不确定仅凭刚才的三个字,李慕承会不会在这深夜赶过来……
夜沉的分辨不出时间,我在李慕承的心里又无足轻重,他凭什么因我一句‘你快来’就真的会快点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我觉得在被子里被闷的快要窒息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冷笑声退场后席卷而来,接着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黑暗中唯一的一丝月光照在他身上,这个男人李慕承,他真的来了。
灯亮的一刹那,我猛的坐起身抱住了他的腰,他一定清楚的感受到了我的颤抖,在深夜冷清的别墅里,被不知名的响声及神秘男人冷笑声惊吓过度而颤抖无措的女人。
“怎么了?”待我的情绪稍稍平复些后,他疑惑的问,声音里出奇般的多了丝温柔。
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性,也许我这一刻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才激起了他男人天生的保护欲。
“窗外有人在笑,而且是一个男人。”我没有回头,而是用手指往窗边的方向指了指。
李慕承的身体明显一僵,接着拨开我的手,严肃的问:“你确定没有听错?”
我面色苍白的摇摇头,笃定的说:“没有,我确定没听错!”
见我如此肯定,李慕承将我揽进怀里,安抚道:“别担心,兴许是什么恶作剧。”
我怎能不担心,来到B市的第一晚就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怪事,他一句别担心我就真的不用担心了吗?我不是在这里住一晚,而是要住两年,若是这样的怪事一直持续,两年的日子将远比等待五年合约结束更难熬!
“我会查清楚的。”李慕承看出了我的担忧,那种眼神传递出来的忧虑。
“这幢别墅没人住过吗?”我环顾了下四周,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崭新的,脑海里开始浮想联翩,先是想起了很久前看过的一本灵异小说,接着又想起了某部电影,大概都是些描述鬼宅类的,虽然这幢别墅怎么看也跟鬼宅扯不上关系,可今晚……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类似鬼宅才会有的诡异事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冉冉升起,我站在阳台上,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昨晚的经历如同一场梦魇,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不真实。
后半夜李慕承就睡在我身边,这会他还未醒,想起昨晚他说的几句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说我是个对爱太过执着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是会吃亏的,他说若不想受到伤害,唯一的方法就是要付出比男人少的爱。
这是李慕承第一次像以朋友的身份跟我说出这番类似忠告的话,我没有附和,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有时候执着,真不见得是好事。
楼下的花园里可谓百花争艳,白玉兰、紫玉兰、琼花、君子兰、郁金香、鸢尾、马蹄莲,五颜六色争先恐后的绽放,空气中流通着浓郁的花香,让原本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
我下了楼,走向那片花丛中,眼光停留在了浅色的雏菊上,平凡又单弱的雏菊在这片艳丽的花丛中显得毫不起眼,却又顽强的存活在这里,一如我走过的二十五年人生。
正望着雏菊望的出神,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转头瞧见是严无常,我被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惹出了丝好奇。
悄悄的尾随着他上了楼,我从来不会对李慕承的任何事过分好奇,若不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决不会做出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
李慕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此时正在健身房里,严无常敲门进去后,我就伫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直觉告诉我,严无常表情凝重的原因一定是跟昨晚的事有关,我的职业是律师,分析能力自然要比别人更加深入几分。
“李总,你猜的没错,他果然来了B市。”是严无常的声音,他的声音透着股肯定,我却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他’指的是谁……
“查到他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了吗?”李铭晨沉声问,两个人的对话让我越来越好奇这个‘他’到底是谁?
我自问没得罪过任何人,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跟李慕承有关系了,想想他这人一向冷酷无情,结了仇家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怜我成了替罪羔羊。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让人再查了,估计晚上会有消息。”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李慕承突然间决定来B市,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系?莫非他的仇家已经从C市追到B市来了?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凌乱了起来,我转身下了楼,想不通的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不去想,我相信李慕承那双可以控制一切的双手,必然是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一整个上午我都趴在电脑前查看C市各律师所的招聘信息,其中一家大型的律师所非常有吸引力,但招聘的条件也极高,最起码要硕士以上学历,想起我在C市未完成的硕士课程,心里简直是悔恨交加……
李慕承走了进来,看到我查询的招聘信息,他没好气的问:“一天不工作会死?”
听了他这话我便来气,要不是他突然说要来B市,我怎么会为了工作的事发愁?这风凉话说的未免太缺德了。
“我总要为我以后作打算的,你是有钱,但我能指望一辈子吗?”
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倒也未尝不可。”呵,这话说的,让我不想反驳都不行。
“你以为做人情妇有瘾啊?”我嗤鼻。
“我付你工资。”
“谁稀罕!”他还真以为钱是万能的了,三年前做他情妇是因为迫不得已,如今想再用钱来买取我的自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到那家名为LG的律师所碰碰运气。
中午一个人在别墅吃的午饭,李慕承回了B市便整个人都变得忙碌起来,关于他和严无常的那番对话,我没有去问,他也没有去说,不问不说的默契持续的时间早已长达三年。
我将自己好好的整理了一遍,一套春季米色小西装,加上三寸的黑色高跟鞋,披着一头棕翘的卷发,再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即优雅又不失温婉。
将事先准备好的简历材料装进文件袋,出门打了个的便直奔向目的地,一路上想着如何才能应聘成功,如果靠专业知识我是有自信的,三年的工作经验比起刚毕业的硕士生,绝对占有先天的优势。
可是,倘若那家律师不看工作经验和年限,只看学历我又该怎么办呢?
还真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LG果然是家大型律师所,光看络绎不绝来咨询的人群,就已经证明了这家律师所的专业性。
我怀着满心的期待将简历递给了招聘的中年男人,先前听我谈起专业性的问题他的表情很是满意,但这会接过我简历一看,刚才还甚是满意的表情立马变得现实起来,换了副为难的口气说:“夏小姐,你的工作经验确实很不错,但……”
“就因为我不是硕士学历?”他话没说完,我便先行质问,果然还是学历这关过不了。
“恩是的。”他倒是不含蓄,直接将简历驳给了我。
“我个人觉得学历并不能代表什么,真正的专业经验才更为重要吧?”不死心的为自己辩解,我对他们的招聘条件极为不满。
“经验可以慢慢积累,但若是基础不好,那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中年男人站起身,显然已经不再打算给我争辩的机会,眼看着希望就要破灭,我突然间有了个想法。
我的想法当然是跟李慕承有关,想起之前在C市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就算被法院关了也能释放,那如今是在他的地盘上了,提起他的名字应该会更好使才对。
“请等一下。”我叫住了欲离开的中年男人,他回转头疑惑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来你们这应聘是别人介绍来的。”我开始编织谎言,发现跟着李慕承的时间越久,我撒谎的功夫就越厉害。
“哦?别人介绍的,是谁介绍的?”他双眉一挑,果然开始好奇。
“是李慕承介绍我来的,其实若不是他介绍我来,明知达不到你们招聘的条件,我也不会来浪费这个时间。”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在赌,我一不知道李慕承在B市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二不确定人家会不会连李慕承是谁都不知道……
“李慕承?远洋集团的李总?”他面露诧异的向我求证,我连连点头,摸着良心讲,我其实都不知道原来李铭晨的公司叫远洋集团……
“那行,既然是李总介绍来的,你明天就直接过来上班吧。”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原来我真的没有猜错,李慕承的名字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好的招牌,他的名字就像一张通行证,握在手里即不怕被当官的抓,又不愁找不到工作,简直是所向披靡。
走出LG的大门,我长舒了口气,其实并不是非这份工作不可,我只是有点不服气,我觉得他们拒绝了我,其实是对我能力的一种不肯定,而并非是因为我没有硕士以上的学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对我极为肯定,就不会连考虑的机会都不肯给。
不惜利用李慕承的名号来谋取这份工作,只是想让面试的那个中年男人知道,我夏允锦并不是花瓶中看不中用!
回了忆园别墅,天色已接近黄昏,下午的阳光被灰蒙蒙的暗色所取代,我在夜幕降临之前,翘首盼望着李慕承的到来。
这是三年里我头一次盼着他来,只因为经历了昨晚的惊悚事件后,已经让我没有勇气再去顾及所谓的尊严。
夜越来越黑,天空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黑布,黑的连颗星辰都见不着半颗。
我很想给李慕承打个电话,但号码翻出来,却一直下不了决心拨过去,总觉得那样胆怯的自己,不应该让李慕承再三发现。
当布加迪熟悉的车灯折射进忆园时,我一颗被黑暗笼罩的心终于明朗了起来,李慕承下了车走到我面前,戏谑的问:“该不是在等我?”
“我什么时候等过你?”口似心非的反驳他,但却也说的是事实,我什么时候等过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哦,那就是在守门了。”
他莫测的笑了笑,一边脱下身上的浅黑色西装,一边问:“晚饭吃了吗?”
“还没。”我如实回答,这么大一幢别墅我一个人呆着,再加上昨夜的事,哪里还能吃的下。
“想吃什么,我让严无常给你送来。”他靠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听到他这句话,我觉得哪里似乎怪怪的,沉默了一小会我说:“为什么我对你态度不好了,你反而对我仁慈了?”
对,这就是我觉得怪的地方,习惯了他三年来的霸道无情,突然间的仁慈,让我不仅觉得不真实还浑身不自在。
“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有多恨我了。”他坐正了身体,双手环胸打量着我:“只不过随意问句你吃了没有,竟也能让你觉得仁慈?”
我被他说的挺尴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但一直伫在这也不是个事,便开玩笑地说:“你现在开始注重别人怎么看你了吗?”
“那倒不是。”他迅速澄清,接着点了支烟,抽了几口说:“谁也不想做个被别人恨的人。”
我想这倒是真的,即便是个平凡人,也不希望被别人打心眼里恨着,更何况李慕承还是个成功人士。
“想好吃什么了吗?”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我不想麻烦严无常,就跟他说:“不用了,我自己下厨。”
他听了我的话,眉头一挑:“你不是说不会做饭吗?”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他倒是还记着,我心虚的解释:“将就做的谁不会,只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
“那好吧,今晚我也将就下。”
“难道你晚饭还没吃?”我不敢置信的问,他点了点头,我虽有些懊恼,但说出去的话却也不好再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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