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堂心头发胀,不知哪里来的错觉,竟觉得看着这少年开心的笑容,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烤鱼送到韩貅嘴边,韩貅也神态自若地伸长脖颈,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两人动作娴熟,似乎已经经历了千百遍一般。
林雪堂心头一震,脑中隐约闪现过一幕,在布局精致的房间内,一个高大温和的男人侧坐在床边,用筷箸夹着一块鱼肉递到趴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少年嘴边,而后者也是自然地延颈张嘴,将那筷子鱼肉吃掉。男人见少年嘴角不小心沾了点酱汁,竟然直接俯身舔去!两个人间的气氛亲密又暧昧,一看即知是情人的关系。
迷蒙间,林雪堂就是觉得那高大男子就是自己,而躺在床上的少年……
竟错觉成了韩貅。
再看韩貅,他不禁脸颊发烫,忍不住避开视线。口中的鱼肉也似乎带着辣意,让他口干舌燥了。
韩貅却完全不知道林雪堂刚刚那片刻间偶然回忆起了曾经自己和他的暧昧。他映着篝火静静地看着男人,视线在那深邃的眉眼、雕刻般的身体肌肉上逡巡。
哎,若非顾忌九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天真形象,自己早就扑上去对爱人这样那样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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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韩貅作弊一般的医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林雪堂的伤口已经结痂。他动了动腿,不知道韩貅给自己后来换了什么药,现在那条有点骨折的腿已经不疼了,只是还不能动。
他询问道:“师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让我站起来。”
韩貅心知这一世的爱人性格张扬霸道,自然不可能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有些为难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短时间内忽略那里的问题,但是药效过了会更加疼痛,而且之后要马上进行治疗,即使如此伤口要转好的时间也会变长。”
“可以。”只要能够破坏皇帝的计划,这点痛苦不算什么,“师儿,你之前说,这世上能够治好皇帝的腿的人,只有你而已。他伤得很严重?”
“伤势不严重,寻常人家遇到,自然是直接把腿切了了事。然而想来,应该没有人敢上手切皇帝的腿吧,这么拖来拖去,就严重了。”
林雪堂眼中一暗,勾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那师儿,有件事要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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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堂出现在营地得非常突然,侍卫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从哪个方向而来,他就已经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当即就有人惊呼:“将军!你、你没事?!”
林雪堂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被熊爪和箭矢划破的痕迹,冷声道:“林某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他一路径直走进大帐,里面齐聚了众多文臣武将。见到他,不知道事情□□的人纷纷惊讶起身,喜道:“将军!”他们原本听了护送皇帝回来的侍卫长得言辞,以为林雪堂已经命丧熊口,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够再次看到他,实在是意外之喜。然而定睛一看,眼睛锐利的武将们却轻易发现了他身上的伤痕中,不但有熊掌,更有箭矢导致的衣衫破口,立时感觉到不妙。
林雪堂眉间像是凝着一片冰霜,清冷至极:“陛下呢?”
“陛下腿部受伤,如今……众太医正在里头紧急抢救,只是……听里头传出来的消息,恐怕陛下那条腿是保不住了。”
“不只保不住,听宋院判说,送来的时候在马上颠簸,骨头穿了出来,血肉坏死,是要锯掉了!”
“何止,好像说有条筋脉堵塞……”
……
谈及皇帝,这些原本愁眉苦脸的臣子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口。
林雪堂听了心下冷笑连连,这大概就叫做,因果报应吧。
然而面上他却惨然一笑,曼声道:“都是我的错。”
武将们向来以他马首是瞻,而文臣也因为他有个翰林老爹,为人虽然冷淡,却知书达理,因而观感不错,闻言连连劝慰:“林将军何必自责,得知此事我们大家都方寸大乱,难为你一个人整军出发,临危不乱,及时做好万全准备,已是殊为不易。熊口还生,即使是陛下,也会体谅你的。”
“不,”林雪堂凛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雪堂错就错在陛下欲雪堂赴死,雪堂全然无知,害得陛下不得不精心算计,甚至以身犯险。其实陛下若要雪堂这一条命,又何必如此曲折,一道折子过来,雪堂这项上人头,还不是陛下的囊中之物。”
他似乎气得狠了,再忍不住仰头吐出一口心头血,吃撑不住地跪地,长剑撑地,惨声向着丞相夏时行道,“夏叔,您是一国重臣,雪堂只求您,在雪堂死后,看护着些我那爹爹,我林家一门清誉,不要让什么雪堂通敌叛国的诬蔑污了门楣!”
夏时行与林父是同年进士,林父乃是当年榜眼,而夏时行是进士第十名,两人私交甚笃。林父性格温吞保守,这些年来在翰林院安安分分也有夏时行在一旁照料,林雪堂对于夏时行而言,正如同子侄。如今自己看着长大的林雪堂如此惨淡,纵然是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冷硬了心肠,夏时行也不由红了眼眶。
大帐中一时鸦雀无声,唯有帐中皇帝连续不断地痛呼□□。
这些大臣也都能窥得几分皇帝对林雪堂的记恨,只是他们都知道,现在的□□不能没有林雪堂。如今皇帝如此心急,却让他们不由怀疑起皇帝的性格时候太过急躁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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