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道:“那你泰家为何跟从万鬼?你又如何成为这幅模样?”长剑一振,刺入她肌肤半寸,登时流下血来。陆振英吃了一惊,但料想盘蜒既已答应留情,岂能出尔反尔?是以并不阻止。
泰慧触及心事,霎时哭的梨花带雨,说道:“叔叔,你当真要杀我么?咱们泰家为何与万鬼联手,我并不知情,我是苦命人儿,家中容不下我,我便投奔那毒霜。毒霜说如我要跟从他,须得死上一回。他吸干我的血,又反以他的血喂我,我醒来之后,便成了如今这样。我实则恨透了他,一直想要逃走,但但委实无法相抗。”
盘蜒问道:“我与泰家再无关联,你莫要再叫我叔叔。你家中为何容不得你?”
泰慧泣道:“叔叔便是叔叔,此节我并未骗你,只不过你离家已逾十年了,为何为何你也与我一般不曾变老?莫非你投入投入万仙了么?”也不提为何被泰家赶走之事。
盘蜒察言观色,知她并未说谎,摇头道:“此事无需你过问。”将那金玉宝剑投掷地上,说道:“你已抵受住此剑真气加害,若小心谨慎,今后当可持之而无虞。等你复原之后,可手持此剑出去,殿外巨人,必不再为难。如若你再跟来,我定有法子制你,你可听明白了?”
泰慧又恨又喜,恨的是盘蜒待她疏远,远不及对陆振英亲切。喜的是盘蜒将此剑留给她,令她不至于空手而归。她来时曾费尽心思破解机关,倚仗此剑功效,归去时当可省力许多。
陆振英仍极对泰慧极为怜悯,但她拿得起,放得下,既然知泰慧定然无碍,便不再多言,与盘蜒走出大殿。
两人穿过长廊天桥时,她又忍不住问道:“大哥,我总觉得你那侄女本性不坏,你为何对她如此绝情?”
盘蜒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既然忘却前世,那此生与她便再无瓜葛。你以往是怎么劝你弟弟的,说要‘恩威并施,仁慈坚忍’,眼下怎地又婆婆妈妈起来了?”
陆振英神情苦楚,抿唇不语,盘蜒登时醒悟道:“原来你见她孤零零一人,触景生情,想起你姐弟处境了么?”
陆振英凄然道:“在蛇伯城中,若非千峰师父相救,二皇子搅了局面,加上大哥巧言相劝,我必然落入那东耿介手中,其后经历,思之仍不免后怕。我至今仍仍守得清白,比这泰慧姑娘实在走运太多。”
盘蜒奇道:“你怎知她不再清白了?”
陆振英顿觉难以启齿,沉默半晌,才道:“她落入那奸诈歹毒的毒霜之手,际遇之惨,我思之仍不免颤栗。她不是说自己对那毒霜无法相抗么?”想到此处,泪水扑簌而下。她本是生性坚强的诸侯之女,但此刻方从池水中脱胎换骨而生,心情飘忽,又对泰慧同情至极,一时难忍悲戚。
盘蜒道:“那泰慧若知你这般想象,非气得要找你拼命不可。”
陆振英明白过来,惊喜喊道:“她并未失身受罪么?大哥,你怎地知道?”此话一出口,便觉万分害羞,满面红晕,但却覆水难收了。
盘蜒哈哈笑道:“我倒听说过:似这等以饮血为生之人,生性极为冷漠,不喜欢爱。盖因吮血之时,喜悦炽烈,万倍于欢好。泰慧既然与他们为伍,沉迷于吸血之乐,便对男·欢·女·爱嗤之以鼻了。”
陆振英如释重负,回思刚才与盘蜒所言,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唯有低头不语,神色慌张,不敢与盘蜒对视。
盘蜒瞧出她心思,说道:“所谓‘心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咱俩侃侃而谈,心中坦荡,义妹何必觉得忸怩?”
陆振英被他一劝,莞尔一笑,说道:“我此生头一次与旁人说这些这些女子名节之事,便是我娘亲也不曾”
盘蜒摇头道:“遮遮掩掩,反惹祸事。需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娘亲这是害了你。你若什么都不懂,将来要与那张千峰洞·房,还不得被牵着鼻子走么?”
陆振英气冲冲的说道:“你再拿此事取笑我,瞧我不赏你老大耳刮子。我怎会与千峰师父那个”
盘蜒点头笑道:“这才是女中豪杰的模样,正是我识得的那个不让须眉的陆振英陆女侠。”
陆振英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个陆女侠可是会揍人的,专揍那些油嘴滑舌之人。”
盘蜒淡然一笑,当即不再言语,陆振英原本对这位义兄颇为客气,与他这番稍稍拌嘴,虽说的话颇不上台面,但只觉隔阂全无,真如同亲兄妹一般亲密。
走了大半天,终于离了轩辕大殿,此时明月当空,夜色晴朗,陆振英回头张望,心头巨震,只见山谷尽头那诸般巨塔神庙渐渐隐去,之前经历如同梦幻一般。
盘蜒叹道:“此乃上古神迹,下次再来,轩辕大殿方位又变,需得再已术法推算,但情形定比眼下艰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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