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越以往追求雨崖子之事,曾闹得满门皆闻,沸沸扬扬,可雨崖子一心清修,也难忘解谷,是以言辞拒绝。这许哲越暗中气恼,积郁多年,当下见盘蜒、雨崖子彼此间面带羞赧,分分合合的模样,立时气炸了肺。
他提气喝道:“大伙儿瞧了,这这盘蜒厚颜无耻、好·色下·流,定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诱·骗了自个儿师父!”
雨崖子急道:“他升上遁天之后,早已不算得我弟子!这又岂能算作诱·骗?”话语间竟不否认。
许哲越怒道:“好个乖戾可恨的奸贼,盘蜒,你这王八蛋、臭色·棍,你若尚有半分良知,还不快些抹脖子自尽,以此谢罪天下?”他毕竟仍对雨崖子抱极深念想,半句不敢凶她,单对盘蜒发狠。
其余众仙皆想:“这盘蜒对自己师父下手,确实不该,可咱们万仙门中,这事难道还少了?只不过大伙儿心照不宣,睁眼闭眼罢了。”
盘蜒倍感冤屈,胸口有团大火升腾而起,他怒道:“莫说我与崖儿并未有肌肤之亲,便算我真爱她恋她,你又管得着么?”
雨崖子心头一震,顿生满腔热情,含情脉脉的看向盘蜒,盘蜒脾气上来,抓她小手,放在唇边一吻,雨崖子“啊”地一声,红晕从脸上一直延伸至脖子。
许哲越咬牙切齿,骂道:“盘蜒,你瞧好了,我非将你这行径公诸于众不可!待会儿咱俩若碰上头,瞧我不割下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脑袋?”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莫说我盘蜒口无遮拦,你这微末道行,还不放在我眼里。”
旁人一听,暗暗不满:“他当众与师父亲热,咱们倒也忍了,可此人不知天高地厚,委实狂傲过度。许哲越虽争风吃醋,有失高人风范,可毕竟乃成名百年的遁天高手,武功高强,有口皆碑,这小子仗着菩提偏爱,便眼高于天,谁都瞧不起了么?”这些年来,盘蜒名头响亮,行事招摇,有违万仙清修出世之道,遁天之下,多有崇拜之人,而在遁天一层,却惹来不少戒备厌恶。
许哲越脸罩寒霜,恢复几分气度,当即拂袖而去。盘蜒见众人目光暗有敌意,抿唇皱眉,脸色甚是难看。但遁天一层,皆是名满天下的世外高人,懒得与他计较,随口指摘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此时走道中仅剩下师徒两人,雨崖子默然片刻,笑道:“这下子咱俩可弄假成真了。不知你那振英师妹会怎么想,哎呦,不对,我那吕流馨徒儿更会怨我恨我了。”她说的乃是苦恼之事,可语气中却满是幸福喜悦。
盘蜒头脑发胀,心想:“争爱斗艳,抢权夺利,虚伪做作,贪慕虚荣,盘蜒啊盘蜒,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刹那之间,往事如烟,盘蜒似见到了那最初入门时的自己,那狂妄冲动、万人憎恨的无名小卒。小卒,小卒,那小卒何等弱小,何等无能?唯有满肚子诡计坏水,一身污名恶誉,人人不齿,如过街老鼠一般。便连身边的雨崖子师父,暗中也视那小卒为轻薄浪荡的子弟。
你变了,盘蜒,你从万仙中脱颖而出,成了最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大人物。他们不恨你了,这世道顺着你的心意在改变,你被快乐包围,被宠爱淹没,骂你的人追着你求·爱,看轻你的人仰视着你,但那都是陷阱,都是毒药,让你沉迷,让你失落,让你忘却憎恨,让你软弱无能。
让你看不清前路。
那遥远的、往昔的小卒抬起头来,仰望着高处的盘蜒,盘蜒回望着他,小卒忽然走上前,身上黑气浮现,狠狠一掌,打在盘蜒胸口。
小卒的脸面变作血云,他目光狂喜,露出白森森般的牙齿,他大声道:“盘蜒,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盘蜒大叫一声,口鼻流血,靠在墙上,雨崖子吓了一跳,上前扶住盘蜒,盘蜒一下子将她搂住,揉她娇嫩的身躯,吻她鲜红的嘴唇。雨崖子惊喜万分,却又害羞至极,挣扎两下,终于沦陷,软绵绵的靠在盘蜒胸口。
她见到盘蜒脸上全是泪水,血与泪混杂在一块儿,让他又是可怜,又让人羞怕。
盘蜒道:“崖儿,待会儿遇上我,你向我认输,成么?”
雨崖子早意·乱·情·迷,嗯了一声,说道:“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与你斗?自然任你处置了。”
盘蜒低声道:“谢谢,谢谢。”
两人相依相偎,仿佛僵硬的雕像,过了许久,才扶持站起。旁的仙人来来往往,瞧见这一幕,无不露出鄙夷之情,不知是怪两人伤风败俗,还是瞧不起两人耽于爱意。
便在此时,只听蝉鸣老道沙哑的声音在山中回荡,他道:“比武将始,诸弟子速速前往擂台。”不久脚步哗哗,众童子奔入洞内,引众人前往擂台。
走出洞口,见一长宽皆三十丈的平台,便是比武场所,周遭山壁斜斜向上,地势平缓,坐着无数万仙门人,众门人见遁天高手出场,各自惊呼暴喊,喜不自胜。这万仙门中遁天一层,到了凡间,便是古今罕有的大宗师、大英雄,大仙人。在万仙门中,自然也地位尊崇,乃是仙中之仙,备受瞩目。这十九人一露面,众人瞧在眼里,焉能不心魂俱震?
众童子接连指引,要大伙儿在一旁椅子上坐定,彼此不分座次。
盘蜒环视这山谷盆地,之外唯独能见到菩提老仙所住的“破云山”,这破云山当真高耸入云,直达天宫,令人仰止。可此山又寒气袭人,灰暗光秃,形貌可怖,被唤作“人头山”、“死人山”,山中仅菩提老仙一人能够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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