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担忧间,又见空中有一翼人飞来飞去,身法奇快,不逊于索酒。此人左手横前,右手持剑,掌拍红光,剑发白霜,一人独斗数十头木龙,兀自进出自如,不落下风。偶尔火光照过,众将领看清她是一绝美少女,更是惊为天人,再问道:“这仙女又是何人?”
金帽将军点头道:“她正是我那贤婿师叔,万仙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众将领大喜道:“原来有万仙相助,那是高枕无忧了。”他们居于后方,并无危险,一时评头论足,津津有味,却忘了头顶其余士兵不断惨死,逐渐有溃败迹象。陡听得天空一声巨响,一大块城墙塌落下来,轰隆隆地落地,众将领站立不住,各个儿东倒西歪,四散摔出。
数头木龙绕过东采奇,直冲过来,照着那些将领就咬,几下功夫,死伤大半,金帽将军吓得昏天黑地,又滚又转,钻入一狗洞之中。
只在刹那间,众木龙不再同城墙守军纠缠,腾空而起,似漫天黑云,压入城中,陆陆续续落下,开始撞房屋,撕咬百姓。墙头士兵大骇之下,有的奔入城内,救助亲友,有的则万事不顾,直接打开城门,自个儿跑了出去,可没跑多远,已被外部木龙叼住咬死。
索酒心急如焚,直从城头跳落,追赶众木龙,却见前方升起数个巨影,有木龙从旁围堵过来,索酒一时疏忽,陷入重围,不禁惊呼一声,四下张望,想要突围。众木龙一齐吐烟,随风涌了过来。
索酒背上一紧,已被人抓起,身在半空,他抬头一看,正是东采奇来救,她道:“挡不住了!我先救你出去。”
索酒急道:“师叔,你自己走吧,我我乃是寒火国人,愿与此城同生共死。”
东采奇道:“胡说些甚么?我能救一人是一人。”
正说话间,她一声惨叫,被一木龙一头撞中。东采奇一咬牙,一手刺入那木龙喉咙,搅动一番,用力甩出,那木龙撞在同伴身上,乒乓巨响,二者一同炸得血肉模糊,正是血肉纵控念的血煞掌功夫。
她这一招用力过猛,突然一旁又有木龙袭来,一抓刺中她腹部,东采奇眼前一黑,砰砰声中,撞入一屋檐,索酒道:“师叔!”一招“千古风流”将那木龙刺死,可此招所需内力极强,索酒一下子眼冒金星,身子疲软,落在东采奇身旁,而东采奇也撞得极为凄惨,手脚折断,腹部破开大洞。
两人再抗争不得,眼睁睁看着疯狂残忍的木龙一只只落下,冲入民居,咬出百姓来,一个个儿哭喊着被吞入肚子,烧成灰烬,城中烟尘滚滚,血光冲天,景象残酷无比,难描难述。
东采奇惨然道:“我这人当真倒霉,接二连三,遇上这灭城之灾。”
索酒心中再无其余念头,只想:“我娘害死了全城百姓,我我又连累了师叔。不,不,一切全是我的罪过,我若不杀我娘,众木龙怎会如此?”
正愧疚间,身边一声轻响,有人前来,东采奇、索酒抬头一望,无不欣喜若狂,齐声喊道:“师兄!”“师父!”
盘蜒脸色憔悴,目光缥缈,仿佛大病了一场。他看看木龙,看看百姓,看看士兵,又看看尸骨、烟雾、血海、废墟,凝视着这被诅咒的城,这灭亡的灾,眼中笑意荡漾。
东采奇隐约感到可怖的征兆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盘蜒道:“师妹,徒儿,你们说,若有人无药可救,必死无疑,活着仅能受罪,我若将他们一个个杀了,这是不是天大的功绩?”
东采奇甚是错愕,索酒更答不上来。
但盘蜒却自言自语道:“这岂是天大的功绩?这是震古烁今的丰功伟业,到此地步,杀人越多,救人越多,杀人者成了圣人,成了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仙。阎王不是魔么?哈哈,哈哈,为何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崇拜阎王?”
他伸出手,指着天,指着地,转了一圈,汇聚成一点,说道:“因为他们杀的人最多。”
他道:“杀吧。”
东采奇目瞪口呆,索酒血液冰冷,随着盘蜒说出此言,那如山海般庞大的木龙群陷入癫狂,它们互相怒视,遽然撕咬在一块儿,一团团卷在空中,恨不得将同胞撕成碎片,绞成肉泥。
数百个盘旋不断的圆球浮在空中,鲜血如雨,落在地上,泛滥成灾,一点点、一块块,木龙的碎骨洒落下来,竖在地上,仿佛一座座墓碑,纪念这些古时受恶疾诅咒的冤魂们。
杀戮持续了一个时辰,满城百姓、将士跪着目睹着这场灭亡。
他们心生敬畏,不禁流下热泪,伸出手去,虔诚的、由衷的祷告。
像在目睹着无上的福祉,难言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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