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骂道:“谁是你儿子?你杀我娘,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于凡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敦厚,道:“我我是个愚鲁迟钝的人,本是个痴呆蠢笨的乞丐,后来蒙你爹爹收留,娶了老婆,当上雪莲教护法,过上好日子。你爹爹说,咱们雪莲派,当以驱逐鞑靼,光复汉世为己任,这句话印在我心里,我一直一直没忘了。”
阳问天道:“你口口声声念着爹爹好处,那为何要要灭我满门?”
于凡自顾自说道:“那些年,雪莲派好生兴旺,咱们有苍鹰,有冯大哥,有你爹爹,有阿秀妹妹,有我岳父,有九狐姑娘,有安曼,各个儿都有一等一的本领。我一边练武,一边跟你爹爹学习帮务,看江湖风云变化,经历起起落落,那日子真如美梦一般。
可后来,你爹爹变了模样,变得虚伪算计,心胸狭隘,他陷害苍鹰,令他身败名裂,生死不明。我看在眼里,心中清楚,但却不敢声张。我生怕一旦说破,那美梦便会消失,我又要过上颠沛流离、暗无天日的生活。”
阳问天身子发颤,道:“你说什么?你说爹爹陷害苍鹰师父?”
于凡似没听到他的话,又道:“莫名其妙间,咱们不抗元了,反而从元人那儿得了许多好处。九和公主与九婴出双入对,好生恩爱,九狐姑娘以泪洗面,伤心欲绝。问天,你的爹爹,与他的亲生姐姐,关系非同一般,好似夫妻一样。”
阳问天怒骂道:“你才是丧尽天良、狗屎不如的混账东西,你说的屁话,我一句都不信。”
于凡道:“后来,九婴在泰山顶上,争武林盟主,被苍鹰现身击败,他从此名声受损,一蹶不振。咱们雪莲派也因替鞑子卖命,成了声名狼藉、为人不齿的门派。过了几年,九婴与九和公主成亲,从抗元义士,成了元人驸马。咱们雪莲派摇身一变,成了九和公主麾下棋子,替元人卖命,替元人暗杀,替元人打仗我一点点看九婴堕落,心里难受至极,可却无法抗命。”
阳问天初时怒气冲冲,以为于凡谎话连篇,故意气他,但细细一听,又觉得他所说之言发自肺腑,不像虚假,心中暗忖:“原来师父与爹爹间彼此有仇?那为何师父待我这般好?”
隐隐间,他心底似有一鬼怪低声说话,那鬼怪道:“既然于凡杀了你娘,那世上还有何人可信?苍鹰待你再好,好得过这于凡么?”
阳问天心头巨震,不敢再想。
于凡继续说道:“我极少与九婴交谈,不知他心里想些甚么。他在朝廷中春风得意,与后来的皇帝铁穆耳亲如知己,他统军远征西南,连战连捷,立下头功。九和公主也在那儿生下孩儿,问天,那孩儿就是你。可你出生没多久,你爹爹就死了。”
阳问天有些害怕,但仍问道:“是谁害死了我爹爹?”
于凡道:“那时我躲在一旁,将五藏心法运到极点,潜藏身形,似未被发觉。我见到九狐姑娘,你爹爹的孪生姐姐,将你与你娘掳走,你爹爹追上,被她重伤,流血倒地。苍鹰不知为何赶到,救下你与你娘,又将手抵住九婴胸口,替他疗伤。他他形貌剧变,成了个阴森恐怖,深不可测的怪人。”
阳问天心道:“原来爹爹是死在他亲姐姐手里。”不知为何,反而稍稍放心了些。
于凡眼中起了变化,露出惧意,他道:“我看九婴沉重的伤势飞速复原,眼神渐渐有了光彩,已然活了过来。我心中喜悦,猜测若九婴、苍鹰和好,咱们雪莲派又能回到过往那行侠仗义、称雄武林的年代。可忽然间,苍鹰再度变化,成了一头畸形巨大的苍蝇,那苍蝇伸出吸管,刺入九婴心脏,吸他鲜血,九婴就这么死了。”
阳问天泪水夺眶而出,胸口剧痛,呕出一大滩鲜血,他咳嗽骂道:“放放你的狗屁!苍鹰师父怎会是怪物?我爹爹又怎会怎会死在师父手中?”
于凡不答,说道:“我不明白苍鹰为何反复无常,先救人,后杀人。难道他想以此报复,让九婴由天堂跌落至地狱么?
我看着你娘转醒,看着她怀中的你,看着她嚎啕大哭,看着你肥嘟嘟的、纯洁无暇、无忧无虑的脸蛋。苍鹰撇清罪责,仓皇离去。我在那时发誓,我决不能让你走上你爹的旧路。咱们雪莲派的荣光,终究要由你来继承,由你来发扬。谁阻挡我这心愿,我便非将那人杀了不可。
问天,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淳朴,天生懂得是非,人也忠厚老实,与你爹爹截然相反。我见你一天天长大,武功似蒙天授,越来越强,心里可乐开了花。我偷偷见你,向你讲述人生道理,传你些零碎心法,你总认真的听,认真的学。我连自个儿儿子都不顾,只盼你能出息,继承我的衣钵,继承雪莲派,继承你爹爹未完的事业。
你娘很固执,她坚决反对你与武人结交,她阴谋策划,想让你当上驸马,走你爹爹的老路。我去找她,劝她罢手,她死活不听。我与她吵了许多回,知道难以说服她。于是我乔装打扮,处心积虑,投入海山王爷麾下,赢取他信任,成了那来历神秘的‘丁大人’,并在几年之后,得一机会,趁元人皇帝病故,你不在家中的时候,献策将你娘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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