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见她动心,仍要再劝,但东采奇决心已定,道:“城主,求你多照看些。”一转身,复又入雾而泯。
盘蜒立时就想追入,但笼梵仍在手里,他想起东采奇托付之事,也无法不管,将笼梵送至山上,也用那断头之法守住,随后跟了进去。
此时雾中情形又大不相同,变得愈发猖狂,恶意倍增,似乎那布阵之人因有人捣乱而愤怒。盘蜒见浓雾翻滚,蕴含戾气仇恨,透过耳目,感染人心。若稍一放松,那法术便撕扯心魂,令人心中苦痛回忆一股脑涌出。
眼前景象变幻,汇聚成人形,皆是盘蜒生平熟悉之人。众人神色殷切,朝盘蜒伸出手来,说着感动心魄的话,盘蜒几乎忍不住停步,去与他们攀谈,去追忆那逝去的时光。
命运令盘蜒受苦,让他漂泊不定,让他饱受折磨,若能有永世不用醒来的美梦,他会不会抛下一切,沉迷于内?
在美梦中,他便不用受苦了么?
盘蜒咬紧牙关,凝神应对,他知道那施术者希望他胡思乱想,哪怕知道这其中险恶,凡人又如何能全无思绪?有了思绪,便有了弱点,可被人所趁。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阵法中所有被困之人,皆是那布阵者的粮食,他使众人沉沦,所为正是他们魂魄。但他并非急躁之辈,有的是耐心,并不一餐吃尽,而是将众人饲养在此,迫使他们心中天人交战,令魂魄复原、壮大,便如圈养牛羊。
布阵者手法巧妙,隐去阵法之柄,盘蜒也找不到东采奇。他心想:“师妹为了找阵中那人,或许不加抵挡,任由这法术侵蚀,冒险顺着踪迹找去。”
他无可奈何,也唯有如此行事,那幻灵真气悄无声息的涌了进来,有如春风,悄然催生幻觉,颇为舒坦,甚是温暖。盘蜒稍稍破解,已找到这阵法脉络,他心头一喜,顺着脉象前行。
前路斜上,渐渐攀至一山坡,幻灵真气有如惊涛骇浪,手段凌厉焦躁,试图阻止盘蜒,但盘蜒不为所动,开辟道路,不断深入,忽然间,只听东采奇喜道:“师兄!真的是你,师兄,师兄!”
盘蜒听她声音愉悦,但并无迷惑迹象,足尖一点,瞬间加速赶去。那阵法剧变,真气变作风火,从各处袭向盘蜒,但盘蜒还以幻灵掌力,将这风火变为清风。
有人森然道:“你使得也是幻灵真气?”
那声音低沉,充满愤怒,洋溢威严,一眨眼的功夫,那浓雾受了指使,如卫兵般散向两旁,露出一条通路来,盘蜒见身处一小花园。花园正中,坐着一圈黑袍人,已尽皆死去,尸体干枯,有如骷髅。盘蜒看那黑袍之上有泰家的徽记。
他心想:“这些都是泰家元老么?无怪乎这幻灵阵法如此了得。”他以为其中或有一人活着,正是此人借同胞死灵做法,但稍稍一看,绝无一人存活。
众人环绕一脸盆大小的水潭,水潭碧蓝澄澈,透明见底,盘蜒见水潭下沉着一根极细小的针,蓦然心中一颤,记起自己曾来过此处。
身后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只见一条雪白巨龙掠过天空,它身上似有霞光,有虹气,庞大而神圣,却又凶悍而仇恨,东采奇坐在龙头上,神色痴迷,已陷入思绪的牢笼中。
盘蜒只觉匪夷所思,颤声道:“蜃龙,真是蜃龙。”他本以为这也是幻觉,但立时又知道不是,这巨龙乃是实物,乃是生灵,它借东采奇对盘蜒执念,从水潭中破封而出。
那巨龙怒吼道:“太乙!太乙!我答应借你灵魄,但你终须回来找我!你为何迟迟不归?你不守诺言,害我不得不以旁人魂魄为食!”
盘蜒心头巨震,茫然道:“我忘记了,我似受人诅咒,陷入梦境,往事皆被遗忘,我需一点点唤醒自己的灵魂。”
蜃龙一张嘴,水烟灵光,喷洒而来,盘蜒跃上空中,躲开水烟。只见地面被水烟腐蚀,燃起透明的火焰,花草树木被其融化,化作幻灵,下界景象千奇百怪,深神罕见。盘蜒若落入其中,便会陷入幻境,行动受制,狼狈不堪。
盘蜒手一举,身上白光冲天,扰乱层云,又一头庞大白龙破虚入实,现出形体。两头蜃龙浮于空中,仿佛天上的白云,又似是天宫的山脉。
蜃龙喊道:“不错,这是我的魄!我当你为知己,借你神通,想不到你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说罢猛冲过来,势头猛恶,宛如地震海啸一般。
盘蜒脚下那头蜃龙化作幻灵,避开撞击,但那头蜃龙愈发狂怒,反身追来,砰地一声,结结实实的击中盘蜒,双龙狂吼,一惨一喜。那头蜃龙身子扭动,狠命撕扯,似要将盘蜒这头蜃龙吞噬。
盘蜒大道:“对不住了!”左掌一扬,右手一推,空中又飞出一头烛龙,一只凤凰,那烛龙身躯一转,化作层层乌云,将那蜃龙迫开,而凤凰则变作火球,撞中那蜃龙脑袋。
那蜃龙晕头转向,返身便逃,但盘蜒轻轻一跃,到了它的脑袋上。蜃龙长啸,身上鳞片飘去,向盘蜒刺去,一时有如雪崩。盘蜒抓住东采奇,骤然已在远处。
他内劲缠身,立于云端,催动三头神兽夹攻那蜃龙,那蜃龙虽然猛恶,但也抵挡不住,不久往下俯冲,身形缩小,轰隆一声,钻入潭水,激起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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