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狐心想:“他虽是城主,但地位不逊于大观国皇帝,这宫殿、这花园,皆算不得如何奢靡,若非他夫人花费心血金银修建扩张,此处本也算作寒酸了。”
盘蜒终于开口说道:“这十多年间,世上的高手层出不穷,莫说鬼官、遁天那般,就算是鬼首、破云的强者,也一个个冒了出来,好生令人烦心。”
苍狐问道:“叔叔,这世道原先不是这样么?”
盘蜒摇头道:“三十多年前,万鬼万仙,各有六大高手,合计十二人,其中金蝉、征虎、菩提、蝉鸣最为了得,却也不过与你如今相当,其余则与济节、楚小陵相若。除了这十二人之外,零零星星,亦有强者,但绝不似现今这般你方唱罢我登台。”
苍狐道:“叔叔说的是我么?”
盘蜒叹道:“你、廊邪、廊骏、笼梵、元八、楚小陵、济节、郭玄奥、东采英皆已越过破云界限,那君临尘与青斩也后来居上,一身武功已现征兆。”
苍狐心知确实如此,问道:“叔叔为此担心么?”
盘蜒望向黑夜,目光深邃,他道:“此乃乱世之时,存亡之秋。这天地的灵感受到了危机,于是赐予越来越多的人灵感际遇,收获莫大的神通。”
苍狐沉吟说道:“黑蛇、阎王?”
盘蜒道:“阎王并不令我绝望,真正可怖的是那黑蛇。”
苍狐道:“叔叔说这天地有灵,它赐福于咱们这些人,莫非是想令咱们守护这世道,抵抗黑蛇么?”
盘蜒道:“从无人能明白天道真意,或许它只是想让你们有能耐保护自己。但这俗间之人,何等庸碌冥顽?天赐神恩,他们却只道是自己的功劳,于是一个个拿起刀剑,举起火把,借这机缘,想要从中牟利。那叛军、大观国、青蛮子、龙血国,其实都愚蠢的宛如蛮兽。”
他语气有些激动,但很快呼吸缓和,平静如初。
苍狐心想:“那咱们涉末城呢?难道敌人攻来,咱们便不用这神恩去抵挡,去杀死敌人?”
盘蜒又道:“你大可放心,此行一去,我不会再跟着你。只是你不可低估了敌人,实难料敌人之中,或许有人顿悟,成为超凡之辈。”
苍狐心中一凛,想起那时讨伐异兽之眼时那盲目乐观之情,不由深感慎戒。盘蜒又向他嘱咐几句,苍狐这才辞别。
他回到妻妾处,告知远行之事,两人惊惧不已,齐声劝他留下,但苍狐心意已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得两人收起哭泣。
他目光停留在风鸣燕圆滚滚的肚子上,止不住微笑起来,又想起自己此生再不能令蔓儿有孕,好生愧疚,暗忖:“那雪道长的法术好生邪门,能不求她,当避而远之才是。听说当年观国皇帝廊释天也浸泡过黑血潭,但得眠婆婆灵药医治,也能养儿育女,我何不去求求她?”
他预定三天后独自启程,时间尚充裕,于是次日前去老丈人家中探望,顺便问询敌人详情。武先生摆宴款待他,又道:“那楚小陵确有重大嫌疑,据传坤山镇失守时,有人见他在镇上现身,且是从敌人阵中离开的。但我那密探也无法确信消息。”
苍狐忧虑起来,心想:“听说这楚小陵擅长易容变化之术,那密探所说,多半不牢靠。”
他与楚小陵曾打过交道,但此人脾气高傲,对盘蜒不敬,苍狐便有意疏远。他总觉得这楚小陵言行举止太过阴柔,比之青斩更甚,对待盘蜒,神色间竟有些情场冤家的娇气。
此人为何如此?苍狐一直不愿深思。但如今脑中探究,不免想起青斩对他的哭诉来。
青斩说:盘蜒曾虐待他,霸占他,摧残他身心,令他生不如死。他那时还不过是个幼小的孩子。
难道这楚小陵也曾被盘蜒负心过?欺凌过?盘蜒对他愧疚,这才屡屡放纵,而楚小陵备受屈辱,才有如今反叛之意?
盘蜒对自己恩情深重,然则是非善恶,岂能混淆?良心善念,岂能泯灭?
苍狐愁上心头,一杯杯饮酒,借酒消愁时,愁越浓,酒越淡,清平而无味。
他已喝不醉,也解不了愁,直至深夜,婉拒武先生派人相送,告辞独自出门。
路过一处幽暗小巷,忽有一人从中冲出,扑向苍狐,苍狐手指弹出指力,内力如蛇,将那人缠住,那人“哇”地一声,匍匐在地,抬头死瞪苍狐,满脸是血,气息微弱。
苍狐认出他是大观国来此避难的亲王廊宝,他早已受了重伤,不知为何,至今仍有一口气在。
苍狐大惊,急将内力注入此人神藏穴。以苍狐此刻内力,若以玄功救人,无论何等重伤,只要他内力不撤,此人便决计难死。但眼下他竭力救助廊宝,内力入体,如泥牛入海,全无效用,那下手之人手法之奇,功力之怪,直是深奥难测,可怖可畏。
廊宝抓住苍狐衣领,不停吐血,吃力万分的说道:“青斩被被吴奇捉走了,是他将我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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