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玄鼓城内,大军由街上走过。
罗尤雅骑在马上,身披甲胄,英姿绰约,风采不凡。街边百姓人山人海,夹道相迎,向这位凯旋而来的城主欢呼。
时隔多年,罗尤雅已是玄鼓城主,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血云率大军远征北境,龙血国各诸侯中,以为朝廷乏力,便有人伺机而动。
那人曾是龙血国位高权重的一大诸侯,本不易对付,罗尤雅遂会同天心女侯一道出征,轻而易举已然得胜。
天心骑着马,走在罗尤雅前方,她看似约莫三十岁出头年纪,样貌娇媚,神色却颇为坚毅。她那夫婿并肩骑在她身边,对她唯唯诺诺,不敢稍有违逆。
罗尤雅微觉好笑:“天心姐姐如此武功人品,怎找这么个懦弱胆怯之辈做老公?”但转念一想:“世间男子,大多毫无英雄气概,软弱无能,想要嫁给真正的英雄,哪有这般容易?”
她自己曾有数度情缘,但眼界奇高,只要那男子稍不合心意,她立时将他抛在脑后,若再死缠烂打,她会将那男子投入大牢,好好教训教训。无论那人是皇亲国戚,还是一方诸侯,她都满不在乎。
有时,她觉得这世道全弱小的可笑,连那天心也已敌不过她。以往万仙在时,那张千峰、索酒还算过得去,如今放眼中原,再无人是她敌手。
回到大殿,早已有酒宴接风,群臣穿戴隆重,坐在两旁,恭恭敬敬、乐乐呵呵的向她敬酒。罗尤雅心里叹气,恼这繁文缛节、恨这应酬交际,但若失了礼数,有人向女皇告状,她可不想挨骂。
忽然间,只见一红袍红甲者冲了进来,众臣大惊,侍卫涌出,阻拦此人,却扑了个空。天心侯手指一扬,六剑刺向那红袍人,红袍人双手连抓,黑影如潮,将六剑一齐弹开。
罗尤雅哈哈笑道:“血云掌教,你怎地回来了?”她见这夜影离形的神功精妙绝伦,除了血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这等造诣。
众人一听是血云,更是惊骇:“此人率大军远征北妖,若要返回,绝无孤身一人之理。即使当真落败,也不会全无消息,如今这情形,当真古怪至极。”
血云朝罗尤雅喊道:“公主,敌人厉害,属下无能。大军全军覆没了。”
刹那间,满朝文武皆心胆俱裂,惨声喊道:“不可能!怎地这般快?”前些时日,消息传来,说大军势如破竹,已逼近涉末皇城,这才过了多久?怎地霎时天翻地覆?
罗尤雅自也惊骇,怒道:“放信口胡言!你不是血云!而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来人呐,将此人关押起来,我要好好审问!”
血云除下面罩,露出一张表情僵硬的脸来,罗尤雅知他患有怪病,这些年来,脸上布满伤痕,谁知一去一回,竟然好转,样貌也与往昔一样俊俏,但这张脸透着邪气,罗尤雅双目洞察过人,觉得倒像是有人替血云精雕细琢而成的人皮假面。
其实血云这整个身躯,是将臣按照他以往样貌由血肉造出,虽然精巧,但毕竟并非真正的活物。
血云大声道:“公主,是真的,是万仙与万鬼、苍国联手。咱们逼近涉末城,忽遭背叛,里外受敌,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罗尤雅娇躯发抖,咬咬嘴唇,道:“那洁泽姐姐,泰慧姐姐呢?她们也死了么?”
血云道:“她们被敌人所骗,也叛了龙血教,如今已是敌人。”
罗尤雅勃然大怒,喝道:“你少妖言惑众了!”
血云高举令牌,道:“公主,情势危急,那万仙与万鬼皆收获了极大神通,远非我龙血教可挡。那张千峰已成为真仙,而万鬼宗主,又是失踪已久的盘蜒。他们联合起来,转眼就要打过来了。灭国之灾,近在眼前。”
群臣呼天抢地,乱作一团。罗尤雅心神激荡,喊道:“那万鬼宗主不是吴奇么?怎地是那盘蜒?”自己刚问出口,立时已想通答案:“那吴奇自然是盘蜒假扮的。”
盘蜒、盘蜒,罗尤雅记得只在少女时见过他几回,可却终生难忘。她被人劫持到沙漠的古墓中,是此人千里迢迢救了自己,把自己带回中原。他还曾传给自己一门金童玉女功,罗尤雅至今受用无穷。
而那吴奇呢?她也曾数次救过自己性命。那一次遭遇阎王,若不是他,自己多半已死。而他赠给罗尤雅一包“漂泊不定”,更是世间稀少的珍宝。罗尤雅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她一直藏在身边。
原来吴奇盘蜒是同一个人。这神秘的、奇怪的人,总在罗尤雅生命中重要时刻出现,展现英姿雄风,随后消失不见。正因为如此,他成了小女孩儿梦境中无所不能的大英雄。罗尤雅是真有些思念他的,无论是盘蜒也好,吴奇也好,罗尤雅觉得此生夫婿,应该就像这两人一样: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不求回报,只由衷的对自己好。
难怪,难怪,吴奇是盘蜒的化身。那两人与自己的缘分,其实应该算在一起。她多么想再见见此人,说些调笑话儿,逗他脸红窘迫,落荒而逃,就像先前那次一样。
罗尤雅哼了一声,摇头驱散这少女怀春的、无聊可耻的幻想,她道:“败军之将,罪不可恕,血云,我本该当场杀了你。但如今我网开一面,先将你关押起来,待我禀告母后,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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