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子女的妾室,自然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
“这个你先拿过去,尽快将东西绣出来,你的女红可是她们几个之中最好的,别让本夫人失了脸面。”
“是,夫人。”
庞姨娘一脸卑微地接过东西,退了下去。
元朗待人走后,才坐定了。
“朗儿,母亲想着为你求娶赵家的姑娘,你以为如何?”
元朗皱眉,他如今的名声已然不比从前,就算是身分地位不曾改变,可是想必坊间对于他的风评,也并不好。
赵家,怎么可能会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母亲说的是哪一位?”
“自然是赵颜颜了!赵家最出色的女儿,不就是她了?”
元朗皱眉,“母亲,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提起了什么?”
元夫人一愣,随后有些不自在道,“是母亲之前对你的关注太少了。其实,赵颜颜的身分才学,配你都是极好的。”
“母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元朗有些怒了。
元夫人一听,连忙道,“是庞姨娘偶然间提及的,我也觉得赵小姐配你还是正好的。”
原来是她!
元朗叹了口气,“母亲,她一个姨娘,懂什么?整日里困守于内宅之中,如何知道外面的世界?赵颜颜是不可能嫁给我的。您若是真地说提了这门亲事,只会让赵家厌烦于你。”
元夫人这人脑子简单,一心只以为她的儿子就是最好的。
现在听儿子这么说,多少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怎么就厌烦了?你的才学差了还是你的相貌差了?那赵颜颜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家,又不是郡主公主的,还想怎样?”
元朗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要冷静。
赵颜颜的确只是一介女儿家,也的确没有什么太显赫的身分,可是,她是赵家的女儿!
是太后的侄孙女!
太后存了什么心思,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母亲何故非要去招惹太后眼里的红人儿?
“母亲,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千万莫要再提了。”
“朗儿。”
“母亲,您是不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元朗知道母亲不会轻易地放弃,不得已,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这段日子,元夫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之前因为与霍瑶光退亲,后来又因为安阳之死,安国公和元朗一直都冷落着她。
也就是这阵子,元朗跟她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绝对不能再出差子了。
“好好好,都依你。你说如何,母亲就如何。”
看到她终于松了口,元郎也淡淡地点了点头。
“母亲,我的婚事,你还是无需操心了。”
“这怎么行?”话刚出口,对上了元朗的眼神,元夫人立马就又蔫了。
“您还是想想,怎么把父亲的心留住才是真的。”
“你父亲喜好美人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有哪一个能在你父亲那里荣宠不衰的?”
当然有!
元朗的眸光一暗,那个庞姨娘,不就是一个例子?
不过,父亲对庞姨娘,倒也并非是多么地宠爱,只是每个月,都会到她的院子里去歇几天而已。
只是这么多年,不曾有孕,也不知是何故。
“母亲,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你说。”
“你可知道当年霍夫人过世的真相?”
叮!
元夫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撞到了一旁的杯子上。
还好,力度不大,所以杯子连歪也不曾歪一下。
元朗将这一细节看在眼里,心生疑惑。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也只是好奇。而且,我注意到,最近霍瑶光一直在查当年的一些旧事。或许,当年霍夫人过世,并非只是因为难产。”
元朗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母亲的脸。
元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眼神也是有些躲闪,这些特征,都说明,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母亲?”
元夫人却是神色有些黯淡,“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说着,一旁的嬷嬷将她扶了起来,主仆二人,进了内室。
对于母亲明显逃避的行为,元朗则是微微眯起了眸子。
难道,当初霍夫人遇难,与母亲有关?
一猜到这种可能,元朗的脸色就是一暗。
他知道,他和霍瑶光之间是再无可能了。
可是他不想让他们之间再加一道杀母之仇做为隔阂了。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并没有那么糟呢?
元朗打定了主意,回到书房。
“世子爷,国公爷有请。”
元朗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丰叔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公爷还不曾去休息呢,属下又怎么敢先去躲懒?”
元朗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丰叔的女儿,可是在我母亲那里当差?”
“回世子爷,正是。可是小丫头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世子?”
“这倒不曾。”元朗摆摆手,“我记得,当年丰婶儿就是我母亲身边的一个大丫环吧?后来嫁给你,生儿育女,帮着操持家务,还替你在老人跟前尽孝。”
“世子爷说的是,嫁给属下,也算是委屈她了。”
提到自己的妻子,丰叔的脸上,全是满意之色。
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两个,绝对是府中下人们人人羡慕的一对儿。
“丰叔待在国公府有多少年了?”
“有二十多年了呢,当初,属下来的时候,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转眼,已经老喽。”
元朗笑笑,“丰叔看起来仍然是风采依旧呢。”
丰叔摇头笑笑,这话,也不过就是听听便过。
这么晚了,父亲找他必然不会是小事,元朗进去之后,才知道是西京那边出了事。
“西京不是有赵将军在镇守吗?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传进宫里,咱们的暗线先一步送了消息过来,咱们也好早做应对之策。”
“父亲,西京那地方,囤兵二十万,赵将军绝对可以说是当地的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觉得皇上会不会借题发挥?”
想到之前赵书桓的事,安国公紧了紧眉峰。
“极有可能呀。皇上近年来,越发地多疑。特别是对赵家人,明面儿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是恩宠更甚,可是实际上,为父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已经不愿意再忍耐了。”
元朗皱眉,“身为臣子,的确是有些过了。赵太师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呀。”
安国公轻笑,“赵太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再则,他自以为,这么多年,赵家从来不曾做过压制皇上之事,所以,皇上就不会对赵家有所防备了。”
“愚蠢!”
元朗毫不客气地给了两个字。
安国公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西京的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皇上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这次的乱子,或许,就是一个看清楚皇上心思的大好机会。
“听说最近三皇子与夜容安走地很近?”
“晋王爷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他所效忠的,只有皇上。至于夜容安与夜明谨走地近,想来也不过就是安抚之意吧。”
“你最近在查什么?”
安国公的话锋突然一转,令元朗一时反应不及,有些怔。
“回父亲,儿子得知霍瑶光在查当年的一些旧事,其实,似乎是与我们安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也便在暗中追查了。”
安国公一脸狐疑,“当年的旧事?”
“正是,好像是在查当年霍夫人过世的真相。”
安国公的眼神一暗,随后,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父亲。”
一刻钟之后,安国公去了夫人那里。
夜色渐深,可是屋子里的人并未歇下,反倒是将下人们都打发走了,只是气氛僵硬地说着话。
“当年你给远宜的马车做手脚,这件事情,只怕是瞒不住的。”
元夫人一怔,随后又故作淡定,“人都死了,还提这个有什么用?再说了,当年的事情,不是没成吗?她霍瑶光还能把我怎么样?”
砰!
安国公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元夫人立马就站了起来。
“简直就是糊涂!”
元夫人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了,“我问你,当年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做过别的?”
“没有了。老爷,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不信我吗?我真地只做过这一次,后来还是被您发现了。您忘了,当时您还禁了我三个月的足,我哪里还有胆子再去害她?”
“最好是如此!”
安国公的声音冷冰冰的,吓得元夫人脖子一缩,连呼气的声音都是压得极低。
“你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中有数。你最好是没有瞒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看到夫人急切的样子,安国公只觉得烦心不已。
当初怎么就会娶了这么个蠢货进门?
总是自以为是。
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背地里支持着安阳郡主,又怎么会让儿子跟霍瑶光的婚事给黄了?
现在弄成这样,简直就是丢人!
“你最好是安分一些。以后看到霍瑶光,你最好是绕着她走。若是让我发现你胆敢对她动手,小心我直接将你赶出去!”
“是,老爷。妾身不敢。”
安国公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拂袖离开。
安国公走后不久,一抹黑影,也自屋顶上飘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元朗只觉得有些讽刺。
想不到,他猜想地还真是没错。
当年,他的母亲果然是曾经对霍夫人出手过。
而且,听着父亲对霍夫人的那声称呼,他与霍夫人的关系有些复杂。
难道……
元朗摇摇头,自己的父亲爱慕美人儿,他也是知道的。
而当初的穆远宜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儿,父亲会久久不能忘了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那毕竟是别人的妻子。
丰叔被派出去办事,半路上,就被人跟踪,发现之时,一看对方的人数,丰叔就怂了。
被揍了个半死之后,还是被绑了。
霍瑶光看着眼前这个被打地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很难想像,这是安国公府曾经十分出众的侍卫。
“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就是三青?”
丰叔的身子一震,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了?
瞪大了眼睛,“你是霍小姐?”
“嗯,眼神不错。说说吧,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丰叔低下头,好半天之后,才嗫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阳则是没有那么好脾气了,手上的匕首,嗖嗖地飘来飘去的,看得丰叔的牙齿直打战。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这把匕首会不会插到它不该插的地方上去。”
丰叔只觉得心口处吃紧,咽了口唾沫,略一思索,还是实话实说了。
“只有这一次?”
“回霍小姐,我真地不敢撒谎,只有这一次。事后,国公爷就发现了,之后将我杖责了二十,还罚了夫人。得知霍夫人只是受了惊吓之后,还亲自带了补品上门赔礼的。”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的事情,我的父母都知道是元夫人做的?”
丰叔一脸茫然,“应该是吧。不然,国公爷亲自上门赔罪,岂不是师出无名?”
这个词用地,啧啧,霍瑶光别开脸,开始思考着他话里的真实性了。
半个时辰之后,丰叔被放了回来。
刚进安国公府,丰叔就先去了元朗那里。
“怎么样?”
“回世子,属下按您说的,把当年的事情都实话实说了,再无隐瞒。而且再三保证,夫人只对霍夫人动过一次手,之后,再没有出手过。”
元朗点点头,看到他脸上的伤,将手上的一个小瓶子抛了出去,“辛苦丰叔了。”
“世子爷太客气了。这是属下该做的。再说了,属下也是实话实说,当年,夫人也真地只是做过这么一件于霍夫人不利之事。”
元朗点点头,“你下去休息吧。这两天,先不要在父亲那里伺候了。”
“是,世子爷。”
元朗知道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先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知道了当初的真相。
说不定,倒是可以让他们将查找的目标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另外,就算是霍瑶光接着查,应该也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
也算是能暂时地,和她和平相处了。
丰叔刚一被放走,楚阳就被宣进宫了。
“你先去泡温泉,不准走,等我回来。”
霍瑶光没理他,这个男人,最近好像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自己只是表现得不那么讨厌他了,真以为自己就是手里的金丝雀了?
楚阳被叫进宫,正是因为西京一事。
西京军中的一名校尉,因为看中了一名女子,竟然公然地在西京城内杀了两名百姓,不仅如此,还公然挑衅当地的府衙,此事,在西京引起了强烈的谴责。
西京军驻守之地,距离西京城可是有着近百里呢。
而且该校尉这么做,这是明摆着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西京军再厉害,也是朝廷所养的,你怎么能公开与府衙做对?
事件发生的第二日,还不曾将消息传到京城来的时候,就又发生了一件惨案!
该校尉竟然目无法纪,公开到村子里抢掠,甚至还掳走了两名民女。
这等行径,简直就是与强盗无异!
消息传到皇上耳中,自然是极为震怒!
皇上恨不能立马就把赵将军给调回到京城来。
只是,若只是因为这个,自然是未免有小题大作之嫌了。
勤政殿内,气氛低迷。
几位大臣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亦是气得脸色铁青,胸脯起伏地较为厉害,显然是被气的。
“皇上,西京刺史送来八百里加急!”
“快呈上来。”
一听又是西京的,而且还是刺史送来的加急,众人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皇上快速地看罢之后,气得一拳就砸在了御案上!
“简直就是混帐!”
皇上气得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个赵书棋,简直就是胡闹!”
晋王第一个开始传阅那份奏报,看毕之后,亦是一脸的愤怒之色。
“皇上,这个赵书棋当真是行事过于荒唐。还请皇上下旨,命其即刻回京!”
几位重臣轮流看完之后,个个色变。
就连楚阳,也是拧紧了眉头。
奏报上所言,赵书棋不仅没有责罚那个校尉,竟然还当众赏了他百金,并且,当天晚上就将两名抢来的民女给糟蹋了,事后,两名民女自尽,死在了军营。
如今事情闹大,周围的几个村子的百姓们抬着两个姑娘的尸体,都在西京的刺史府上击鼓鸣冤。
楚阳沉默了一下,“皇上,我还记得,父皇曾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一句话,猛然间,就惊醒了殿内众人。
西京在二十年前,也曾发生过一场百姓暴动的。
若是此事处理不慎……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传旨,命赵书棋即刻回京复命,所有军务,暂移居副都督。”
------题外话------
当年穆远宜被害的真相,就快要揭开了。你们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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