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述白率军回朝,凯旋之师风头无两。
玉扶的心随着他路上一封封书信而波动,先前在战场上他很少给她写信,多半只是让人用正式的军报传递消息。
如今这信却是每日不断,长生殿的宫人瞧着瑶蓝每日送信进来,看得都面红。
陛下和顾将军的感情可真好啊……
玉扶只是看着,看完了命瑶蓝把信收起来,也不提回信的事。几次之后倒是瑶蓝忍不住了,“陛下,虽然大公子快回京了,可你是不是也该回一封信呢?”
“不回。”
玉扶故意赌气地撇撇嘴,“先前打仗的时候不见书信,都是我写给他的。如今也该反过来,让他尝尝等我书信的滋味。”
不过她等到了顾述白一日一封信,顾述白大约是等不到了,瞧玉扶这神情当着不打算给他回信。
瑶蓝抿嘴偷笑,“不回就不回吧,反正快则三日慢则五日他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有话再悄悄说!”
她口气有些暧昧,玉扶故意白她一眼,似喜还嗔。
“陛下,内务府总管江湖海来了,说是把陛下及笄之礼的发簪样式送来给陛下过目。”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身着内监服制的男子赶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托盘,“奴才参见陛下。”
玉扶把手一抬,“起来吧,拿来给朕看看。”
他把手里的托盘送上前,玉扶一看,只见里头摆着三支精美不凡的发簪,依次更加隆重奢华,最后一支直接是赤金红宝的凤钗。
玉扶不禁疑惑,“及笄加三,从素簪到华簪依次戴上,为何这三支簪子都如此奢华?”
江湖海道:“回陛下,这是礼部的大人们商议过后做的决定。寻常女子要从素簪戴起,可陛下是北璃女君,绝非寻常女子可比。陛下一出生身份就高贵无双,只有华簪才能显示陛下的尊贵。”
玉扶微微颔首,“这倒罢了,既然是礼部的大人商量过的,就依他们。”
江湖海忙躬身道:“既然发簪陛下觉得没问题,奴才还要讨陛下示下。到时候陛下要邀请哪些客人,奴才好早做准备。”
及笄礼的客人有正宾、有司、赞者执事……旁的都好说,只是先帝、先皇后早已过世,无人堪为她主持笄礼。
玉扶心中不免惆怅,江湖海忖度着脸色,忙道:“其实陛下身为女君,仪式上有些东西不必和寻常女子相同,也不必处处拘礼古礼。”
玉扶知道他在宽慰自己,便道:“及笄本是家礼,既如此只请顾府众人便是,余下的你和礼部看着办吧。”
“是,奴才告退。”
江湖海察觉到某些不耐烦的情绪,机敏地退出了长生殿。
三日后,顾述白回京。
朝中文武在城外设下水酒亲自迎接,玉扶虽没有亲自来,却派了瑶蓝代她来迎接。
众臣举杯恭贺他得胜还朝,气氛极佳,有人道:“陛下已拟旨晋封将军为一品大将军,这可是朝中仅次于欧阳将军的武职啊!恭喜将军,恭喜将军!”
“要恭喜的还不止如此,陛下已到及笄之年,先前便在朝中放下话来待将军凯旋回朝便行大婚之礼,这才是头等要恭贺的事情啊!”
喧嚣之中,顾述白颔首微笑,难掩眼底那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悦。
天云破手持酒杯,款款上前,朝他一举,“恭贺将军。此番在东灵境内你打的几场战,我都细细看过奏报了,的确谋略惊人。你为北璃打下东灵的半壁江山,我该感谢你。”
顾述白谦和道:“太师谬赞了。太师在后方筹备粮草、军饷,在朝中为陛下分忧解劳,劳苦功高。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他的口气分明谦和,眼神坦荡光明,天云破听着却总觉得不舒服。
他以什么身份来谢自己?
以北璃的大将军,还是以北璃女君的夫君?
天云破心中一乱,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尚未开口便听见身后顾宜高呼之声,“大哥!”
他朝顾述白匆匆颔首,随后朝边上走去,边走边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顾寒陌几人走上来,看到天云破离开的背影,神色都不太对。
“大哥,他又说酸话刺你了不成?你别理他,定是嫉妒你此番出战立下大功!”
“没有。”
顾述白笑道:“他怎么会刺我呢?是真心来恭贺我的,你们不必多心。”
当着众人的面,顾寒陌没有说什么,兄弟几人只问了他一路远来的风尘和辛苦,谢过在城外相迎的百官后便直接回了顾府。
马在府外刚刚停下,顾述白翻身下马道:“我先回去沐浴更衣,然后进宫一趟。”
要不是一路策马风尘仆仆,只怕他现在就等不急要冲进宫了,哪里还有心思回顾府?
众人都理解他的心思,心照不宣,唯独顾寒陌道:“大哥,二嫂亲自下厨要给你接风,不如还是吃了饭再走吧?”
“三哥,你也太没眼力见了,拦着大哥做什么?”
顾宜大剌剌道:“大哥是急着进宫去见小玉扶呢,反正宫里也有御膳,大哥又饿不着。咱们别在这添乱了,让大哥快些回去梳洗吧!”
顾述白一笑,“六弟成亲之后果然懂事了许多,还是云烟调教得好。”
说罢把缰绳丢给严铮,大步朝府里走去。
顾宜满脸得意,“那是,我如今成婚了自然懂事多了……哎,什么叫云烟调教得好?那是我调教她好不好?”
……
内室,屏风后热气氤氲。
顾述白正在擦身,忽然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那脚步声很熟悉。
“三弟?”
“大哥,是我。”
顾寒陌手里端着一盘糕点,“二嫂怕你一路辛劳饿了,我就拿点吃的过来给你,垫垫肚子再进宫也好。”
屏风后有水声,青草味的澡豆香气溢出,顾寒陌自顾自在外头坐下。
顾述白笑道:“只怕不是为了送点心才巴巴地过来吧?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听说你和黎明的妹子走得很近,决定要娶她了吗?”
顾寒陌一听便知他会错了意,“大哥,我不是来说这件事的!”
不是来说这件事,也就是确有这件事。
顾述白心中暗笑,隔着屏风问道:“那是什么事?”
顾寒陌道:“先前大哥远在东灵,又在打仗,有些事没有告诉大哥。大哥知道玉扶为什么要在朝堂上当众宣布大婚的消息吗?”
“为什么?”
“为了拒绝天云破,他对玉扶有意。”
屏风后的水声有一瞬间停止,很快声音更加清晰,好像有人从水里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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