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荣家收到了京中荣海写来的家书。
两房的人都聚在马氏这边的花厅里,马氏当着大伙的面拆了信,将信交给了荣楷让他念了。
荣筠八月底已经顺利的通过了秀女的选拔,入宫做了七品的选侍。
当荣筝听到这一句时,不由得一个激灵,她大姐走了一条与前世一模一样的道路?将来也会按着前世的路走吗?
马氏听说荣筠顺利的入宫成了宫妃,欢喜的和杜氏道:“没想到我们家也出了个娘娘,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什么娘娘,还只是不入流的宫娥。倒是将来要见这孩子一面,只怕比登天都难了。”
马氏见杜氏不肯附和自己,撇了撇嘴,心下有些不喜欢。
荣筝坐在下面瞅着这对妯娌的面和心不合的样子,又想到马氏的出身如此,眼界能高到哪里去。便是认为入了宫就是从此荣华富贵,一片坦途,却根本不会想到后、宫倾轧,以及不受宠的宫妃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荣筱见母亲那样说,便和荣筝道:“三姐,莫非那次河上泛舟就是最后一次呢?将来再也不可能聚齐那么多人呢?”
荣筝道:“不会再有了。”
两个女孩子都有些感伤。
于大姐这事上,荣筝没有帮上什么忙有些遗憾,她不忍心看着大姐落得那样一个凄凉的收场,没想到自己还是未能帮上什么忙。
荣筝回头去卉秋的屋子里坐了坐,没想到卉秋怀了身孕倒很清瘦一点也不显胖,再看看肚子也没有凸出来的迹象。
卉秋察觉到荣筝的目光,微笑着说:“这还早着呢,我听人说有些要五六个月才显怀的。这阵子可遭了不少的罪。人清减了不少。”
荣筝道:“听说你害喜很厉害,也不好多来打扰。不过熬过这阵子兴许就好些了。太太让人送燕窝来没有?”
卉秋道:“老爷走的时候买了两斤的。”
荣筝一听这话倒有几分意思,又笑道:“听说这个对孕妇最好了,你每天早起喝一盅。保管以后养下的孩子白白嫩嫩又很少得病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每天一盅燕窝也是吃得起的,没了直管问太太要,别不开口呀。”
卉秋笑道:“我都知道。”
荣筝看见了笸箩里放着一件还没有缝好的小袄,便不由自主的拾起来看。却见是件紫色的圆领小袄。两只袖子上各绣了一只小老虎。她怔怔的看着,想着以前她的官哥儿也有这么件衣裳,那时候他才五岁。穿着这样的衣裳和小厮们在院子里玩蹴鞠。他和小厮们玩得好好的,也和丫鬟们亲近,是个极可爱的孩子。可是一见着了她就有些胆怯的样子,目光躲闪。头始终低着。荣筝曾很生气的训过他:“我是你母亲,又不是老虎。你那么怕我干嘛!”
不管是后来的琪姐儿还是前面的官哥儿,两个孩子和她都不亲近。虽是如此,可是在弥留之际她想得最多,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对儿女。就是重生这么久以来也时常挂记着他们。
卉秋见荣筝拿着那件小袄儿看了半天。也不出声,有些诧异,忙道:“三小姐。莫非这衣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荣筝笑着摇摇头道:“不,挺好看的。我屋子里事不多。也有针线好的丫头,我也让她们做点小孩子的衣裳来,到时候拼拼凑凑的,只怕也够了。”
卉秋忙道:“多谢三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卉秋肚里的这个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荣筝都是欢迎的。
“你说三小姐常往卉秋那边跑?”马氏疑惑的看了眼红玉。
红玉赶紧道:“是啊,听说还让屋里的丫头们帮着做些小孩子的衣裳呢。看样子三小姐对这事十分的上心。”
马氏冷笑道:“这个三小姐倒有些意思,看着哪里好就往哪里去。她再抬举又如何,还不是庶子庶女,将来不还得尊我一声母亲。”又想到这些日子来荣筝对她的荣笙不闻不问的,心下更是不爽。荣筝和卉秋、杜氏走得近,又故意疏离她,分明就是和她作对。
周嬷嬷趁机在旁边进言说:“听说三小姐在芦塘那边种了二十几亩的稻子,这里丰收了,打了不少的稻谷。她还找了肖家兄弟说去送些到安阳去。听说老爷见了十分的喜欢,直夸赞三小姐能干。还赏了一笔钱。”
“再任由她这么能干下去的话,是不是将来我就要把账本给交出去呢?”
周嬷嬷道:“太太只是帮着暂管,她若真捣腾出个名堂来,说不定老爷就会让她把当年齐氏留下来的产业都交到她的手上。再说迟早不是她的么。”
是啊,这是齐氏留下来的陪嫁,她帮忙管着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三小姐就如此的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手里夺权?
马氏第一次感受到了荣筝的威胁,不行,要是那些账面上的事都抖出来了,老爷岂能轻饶她?她在府里说话还有人听?
以前的荣筝不似现在这般的精明,不过是个一身缺点的小姑娘,又极听她的话。随便几句就能哄了她。如今的荣筝,她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周嬷嬷见马氏一脸沉郁的样子,小声在她耳边嘀咕道:“太太想要拿捏三小姐还不容易么,让她天天在这边立规矩,在她身边安插您的人。她做什么您都知道,到时候也不至于慌了阵脚。”
“再有一件,三小姐将来的亲事虽然是得老爷点头,但是也要太太帮着甄选。她还不得对太太您处处奉承着呀?”
马氏哂笑道:“奉承我?我一个当继母的能耐她何?没听老爷说起过吗,她的亲事还要齐家的老太太允准呢。我说了可是不算数的。”
周嬷嬷笑道:“太太现在是她的母亲,要想如意,不还得看太太的意思。外家又管得到哪里去,再有老爷如今在任上对家里的事也不是那么上心了。再有齐家二舅太太不还想让太太您帮着做媒吗?也是我们这边的人。”
周嬷嬷又说:“要是太太还不放心。不如让那三小姐出个错,将来想要说门称心如意的就难了,还不是得看太太的眼色?”
周嬷嬷的谗言让马氏动了心,不过嘴上却道:“我可没这个胆子,敢算计她?!老爷不得活剥了我呀?”
一个荣筝不够马氏烦心,如今又多了个卉秋。这样的通房以前在她面前哪里有什么说话的地方,她正眼也不瞧的。可突然说有了身孕。她不得不应付。想到这里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还得给她送过冬的衣裳,烤火用的银炭。给她备小孩子的衣物,增添屋里服侍的人,还得替她留意奶娘,将来要请的稳婆……凡此种种。让人操心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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