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事女孩家不要参与太多。
「无畏权势一剑将张邦昌那个佞臣刺死的男子汉,干这种阴私勾不会觉得惭愧?有本事真刀真枪打垮秦桧,别拿弱女子开刀。」
在李纲大力扶持下成为天子近臣,韩世忠转变太快,快得梁红玉认不出来。
「协助皇上收复失土救回两位圣人才是第一要务,其余的都是小事。」
为雪国耻,韩世忠拼了。
「皇上那么急着对付秦桧,无非是想要偏安江南,他真有迎回父兄的心,怎会只言赎回生母,难道太上皇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牛贵的话警醒了梁红玉,新皇的心在南方,眼里无父无兄,既无雄心壮志又冷血薄情。
「住口,妳知不知单单这些话就能诛你们梁家九族。」
韩世忠何尝不知新皇打定主意不营救父兄,当汴京城破,慎、恕两宗被掳金人走人,李相公就定下扶植新皇上位的大计,新皇当着众人的面歃血起誓,不踏平阴山誓不回,罢黜主和派的大臣,眼下朝中战意高昂,韩世忠等人将新皇当成大翎中兴的希望,不愿见到懦弱无能的慎、恕两宗重新掌握庙堂。
这是朝中文武大臣的共识,腐肉不割,好肉难生,当断则断,慎、恕两宗都能舍,柔福帝姬为何不能?
梁红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哼一声甩头就走,两人不欢而散。
气得梁红玉一晚没睡好,等睡着再醒已是响午。
她是武将之女,没有什么姑娘家的避讳,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舒展经骨,刚开始驿馆的人还会私下指指点点,到后来已经见怪不怪。
「听说了没,乔老五的小妾替他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他一高兴竟然包下整间雅风阁宴客,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刮了多少油水。」
两名胥吏边走边说。
「他不是已经有两个嫡子吗?嫡长子出生都不见他大宴宾客,却为一个庶子这么豪奢,宠妾灭妻的事他也干得出来。」
另一名胥吏对这位乔老五的作为极为不齿。
「人家走对门路,现在是知府老爷的心腹,多少人抢着赶上门巴结,谁会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看不过去就别看,我是要好好吃他一顿,雅风阁的粉头多少钱才能摸上一把,去道声恭喜一个铜子都不用花就能揩油,错过可惜了。」
「去,当然要去,不去是王八蛋,还得早点去,晚去了就没姑娘抱了,今晚雅风阁不被咱们城里的官挤满才奇怪。」
两人说说笑笑,却让梁红玉听出猫腻。
有了陈卞亲信这场宴席,晚上会有不少寿春府的官吏赴宴,用醇酒美人调虎离山,寿春府关防势必会松懈,偷渡个人离城不成问题。
她猜得没错,这正是唐寅的手笔,收买乔老五不难,狗鼻子花钱替乔老五铺张宴客,乐得他直夸狗鼻子上道,允诺一堆好处。
狗鼻子倒想知道,等乔老五察觉到这场宴会与柔福帝姬之死有关系,会是何等惊讶惶恐,精武门的钱不是那么好收。
派人给李莺捎个口信,药会下在柔福帝姬的晚膳里,她只要确保别让人碰到这些膳食,其余的自有人会负责。
一入夜,驿馆诸如驿丞等等称得上号的官吏全去赴宴,少了主官坐镇,原本戒备就不森严的驿馆更是漏洞百出,不知是谁在后院设了一个赌局,连看门的人都跑去玩了几把。
到了时限,韩世忠在两个副将面前拆开密旨,看完后击掌叫好。
「皇上的密旨说了什么?」
眼看是喜事,副将也想沾沾喜气。
「朝廷一万大军已在昨日渡江攻打江宁,皇上要我们立刻开拔前去会合,我就说李相公不会无缘无故派我们到寿春府来顾守帝姬,原来是声东击西,一来攻其不备,二来又能牵制陈卞,金人与秦桧怎么也想不到,朝廷根本不在乎帝姬,只是拿她当直取江宁的幌子。」
和梁红玉大吵一架感到的郁闷一扫而空,皇上和朝廷没让他失望。
「妙。」
副将赞声连连。
「天助将军,今晚寿春府有个贪官宴客,我们这个时候出城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大批人马出城就怕遇上关防阻扰耽误行程。
「老天都在护佑大翎,事不宜迟你们快去点齐兵马,人手一齐即刻出发。」
他亲自去跟梁红玉说明,让她看看皇上与朝廷的决心。
看完密旨,梁红玉心凉如水,朝廷攻打江宁,柔福帝姬不就没有用处,陈卞自然不会妄动,但送嫁队伍里有金人细作在,若不是有唐寅前去搭救,孰知金人细作会不会杀了柔福帝姬泄愤,城外可是跟着一支金人兵马,万一柔福帝姬又被带回燕京呢?
她笑了,却是冷笑,一位公主被当成棋子摆布,沦为弃子后便抛下不管,这便是韩世忠所谓的正义之师?
对违背朝廷命令与唐寅私下串谋的一丝愧疚荡然无存。
军令不可违,她收拾行装准备动身,等江宁战事传来,谁有空管柔福帝姬的生死,唐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人送走。
却不知,唐寅比韩世忠更早一步收到飞鸽传书,江宁有变,杀得他手忙脚乱。
江宁城里有北通船行,精武门的探子,有六如居的老伙计,一些来不及脱手的产业,城外有添夏村。
秦桧挡不住朝廷攻势,江宁必定会失守,之后才是重点,吴构会不会转战杭州,直接定都临安?朝廷动向会影响他日后的布局,他得赶回去指挥调度。
计划照旧,让牛贵带着几个人留在寿春府营救柔福帝姬,他带着秋香、曾牛、苏修搭船全速回转杭州。
当行辕传出柔福帝姬暴毙,竟无人闻问,忤作验完尸要回报陈卞,竟被衙役挡在门外。
「没看见几个大人在议事吗?哪边凉快哪边去,现在还有谁管那个破烂公主。」
江宁战事很快传到寿春府,韩世忠的兵马闯关而出,陈卞为了该不该派兵伤透脑筋,召集亲信要商议一个章程。
唐寅说会顺利,但牛贵没想到运走一个公主会这么简单,连随行的宫女都只顾着哭哭啼啼,竟没人留意公主不见了。
出行辕时,牛贵还捏了捏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在作梦。
上回汴京被攻破他也捏过一会儿。
两次都会痛,都不是梦,是因为乱世,才会有像梦一般荒诞不经的事发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