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翻山越岭的速度居然有这般快,只比公爵家的传令兵慢了半天。塞尚的心凉了,不过既然是南方子民,血性里面都会透着股硬气!
“男丁留下来!女人孩子继续走!一直走,不要停!!”
村长口中的“男丁”很残忍。
如果他吼出的是男人,那么留下来的将会是二三十岁的壮劳力,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真正有血性有气力的汉子,留在这里能与兽人搏斗。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称之为老叟或者老人,不会再被叫为男人,但也可称之为男丁,他们留下来也不会对战局产生多少改变,只是能以性命为代价为身后的妻女多争取一点逃生时间而已。
“男丁”一词,源自于公爵家每年下达的无耻官文:家有男丁者,需遣一人参加劳役……
塞尚披着余晖与众人消失在山岗上,埋伏伺敌。
聪明自负的伊丽莎白忽然发现自己慌了,一直被塞尚宠溺的她几乎丧失了方向,她被埃德妮死命拽着往前走,不管她脚下的土地有没有踏实,就算跌倒了,埃德妮都会用她前所未闻的巨大力量拖着她与菲欧娜继续往前走,一刻都不会停。
没了作威作福却能发号施令的男人,女人们更加慌乱。谁都顾不上谁,只想着更前一点,更进一点,奢望着兽人追上来会先吃掉身后的祭品。等血肉喂饱了那群畜生,自己与孩子就能逃出生天了。
黄昏最后一缕余晖消失于山岗之后,天色两三息内昏黑下来。兽人还未出现,行进队伍中的惊嚎声就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用草木皆兵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路旁受惊飞起的山鸡与狼窜出来的狐狸都能把她们吓的四散奔逃。恐慌气氛使得伊丽莎白更加难以自持,她的心顶着嗓子眼在跳,大脑缺氧似的不断有些上漂的小星星在爆炸,后肩与耳根就像是有冷风在吹。
跑了好久,在远方的厮杀声中兽人还是追上来了,老妪凄厉的受害声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像是起跑线上鸣响了枪声,所有人都开始最后的冲刺……
多少年后,伊丽莎白向子女忆述那段往事时已经模糊不清了,她只记得她姐姐跑丢了,她喘出的气是滚烫的,吸进来的空气却没有多少,发丝由于汗水而黏连在额头上,低头看到右前方的树根处有一小撮白色斑褶菇,鸟儿拍着黑色翅膀从她头侧飞过……
母亲埃德妮突然停下了脚步,伊丽莎白出于惯性一头栽在她身上,鼻尖撞的生疼,却为能够大口的喘息空气而感到喜悦……埃德妮突然抓起一把地上的腐土掷在她脸上,她大张的嘴里登时灌进不少,就在她低头吐土时,埃德妮那双粗糙的大手就伸过来猛抓她的脸。
伊丽莎白懵了,委屈极了,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埃德妮的暴行没施几下就被打断,伊丽莎白忐忑的站在原地,用泪水模糊了的双眼在黑暗中盯了好久,听了好久,才发现一只人形野兽正在欺负她的母亲。
“你活该……”伊丽莎白小声的嘀咕一句泪水就决堤似的往外涌,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祈求别人来救她们。
没人来救她们的,她的姐姐跑丢了,父亲也是凶多吉少,在这漆黑的荒郊野岭里,野兽的快活声与人类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的曲目远不止这一处上演,没有人来救他们的。
等野兽快活完了,就拖着伤痕累累的埃德妮往归路走,伊丽莎白哭着鼻子跟在他们后面。
“走……走啊……”
埃德妮虚弱的声音被野兽粗壮的喘息声与哭喊声给盖住了。
“我让你走啊!”埃德妮用她最后的力气喊道:“……给我走啊!……你这小混蛋……给我走啊!!呜呜……”
伊丽莎白的哭喊声音更大了,却仍然坚定的,踉跄的跟在他们后面。
野兽回头望了女孩一眼,得意的大笑起来,快活的唱起了歌。抓着母山羊往前走,小山羊就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这注定是一个美好而丰收的季节。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了。
伊丽莎白醒来时正被破破烂烂的母亲保护在怀里,清晨潮湿的空气很是阴冷,伊丽莎白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冻的,一直在埃德妮怀里抖个不停。
狼形野兽驱赶着她们往回走,路旁不断出现些残破尸体与褐色血迹,越来越多的狼人、虎人甚至牛头人驱赶着战利品汇聚进来,被驱赶的人类越来越多。几日后伊丽莎白惊恐的发现,身旁的阿姨姐姐婶婶居然已经成百上千……她不知道被驱赶到了何处,只知道哪里都是地狱。
兽人夜晚以她们为乐,白天以她们为食,每天都在惶惶中度过,野兽的快活声,撕破衣衫的嗤嗤声,痛苦告饶的声音,最后演变成死者的悲鸣,惨幕不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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