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关上了,可我内心的疑惑却越发深了。
母亲,你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还在想着,艾叔叔又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那是一摞厚厚的银票,垒起来比茶杯还高
“大小姐。”
我倒也没有跟他急,只是看了一眼,便微笑着说道:“艾叔叔,我现在也在做生意,日子过得不苦。”
艾叔叔的眉宇间倒是透着刚刚那种未尽的沉痛:“这还叫不苦”
我笑道:“我有钱。”
“有钱,就不会住那种地方”
我在心里苦笑了起来。说他是出家了,可我看他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清净,反倒比一般的世俗人还世俗些,便笑道:“那是我的夫家。”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夫家”
这一回我倒是有些意外。
我嫁人,生女,都是在这里,我原以为他来这里,自然对我的情况都十分了解,这也应该不例外。可看他早已经出家,那就另当别论,我的消息传回去,颜轻尘知道,别的人都知道,却也没有必要去告诉他;而这一回颜轻尘让他来,当然会把我的大体情况告诉他,但一些细节,只怕就不会提起了。
也不愿提起吧。
想到这里,我便微笑着说道:“这里是我的夫家。”
“你的夫家”他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当中,喃喃道:“那,你的丈夫,是个什么人”
“是”我的喉咙莫名一哽,但还是很快就将这一点异样抹了过去,淡淡笑道:“是个打渔的,但现在去做了官。”
“什么”他越发不敢相信,脸色瞬间变幻,那样子倒是有些有趣。
连我住在这个小渔村,过着普通的温饱生活,他都一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痛彻心扉的样子,现在居然知道我嫁了个打渔的,只怕要气得厥过去了吧
眼看着他仿佛要发怒的模样,我只想着也不能再逗他了,便微笑着岔开了话题:“对了,说不定,你还见过我公公呢。”
“哦”艾叔叔一愣,道:“他是什么人”
“艾叔叔,你还记不记得天启三年,傅先生在西山书院的所开的博学大会。”
他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是大事。”
“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刘世舟的读”
“读书人”三个字还没说完,就看到艾叔叔的脸色震了一下,我的心里也莫名一动,将后面的话都停了下来。
艾叔叔一时没了反应,我也没有说话,船舱里就突然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当中。
只是,这种沉默相当短暂,他就已经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刘世舟”
“艾叔叔,你还真的见过他啊”
“嗯。”他点点头,似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起来似得,又仿佛天启三年的那些事还在昨天,他眉心微蹙,轻轻的说道:“拖家带口的读书人,穷成那样了,还千里迢迢的来参加博学大会,也真是少见。”
我也有些意外:“你还真的记得”
“怎么不记得,也亏得他,家累那么重,人倒还机灵。”他说着,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跟你的那位老师,一拍即合,两个人简直相见恨晚,就差结为莫逆了。哼”
我笑了笑。
艾总管不喜欢读书人,这是蜀地,或者说颜家上下都知道的事。说起来似乎是因为他从小读书就读得不好,经常被私塾的老师打板子,听说连小指头尖都被打断过,他一气之下退了学,并且再不肯去摸书本。但,这人行事和为人的精明显然却是天生的,凭着念了两年的私塾,认了几个字,后来他的家业倒是比之前私塾里那些背书背得极溜的人都好。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喜欢读书人,甚至我知道,他就很讨厌傅八岱,两个人见面倒不会吵架,但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只要他们同时出现,场面气氛就一定非常糟糕。
这么一个识礼却不知书的人,现在出家当了和尚,难怪还是如此世俗。
不过,他说的,我倒也多少猜到过。
甚至,曾经我一度也猜测,我的公公,也就是刘世舟大人对于江南的许多举措,都是当初在博学大会上受到了傅八岱的影响,现在听艾叔叔这么说,看来不是他被傅八岱影响,而是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同道中人。
也难怪,傅八岱会那么喜欢轻寒了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酸楚。
我不是吃醋,也不觉得他看重别人就是看轻了我,况且,他看重的是轻寒,那是我心中同样看重的人可我却很清楚,他越是看重,就意味着轻寒将来的路会越难走。
就在我心里暗自神伤的时候,艾叔叔又接着说道:“所以,你那个老师,还引荐他见了你的母亲。”
我一惊,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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