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下令,我还有些猝不及防,宋怀义虽然也有些吃惊,但一看到刚刚刘公公进来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做出此决定,于是立刻上前来,很客气的挽留了一下:“公子,不多坐一会儿吗?”
“不。即刻回宫。”
说完,他还对着刘公公低声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去,然后……”
他的声音也很低,即使我就坐在他身边也没听清后面的话,只见刘公公听完之后,立刻领命转身出去了。
然后,裴元修转头对着我:“我们该走了。”
一听他的口气,我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稍微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站起身来,一旁的宋怀义也知道不能再多挽留,急忙回身吩咐家下人等立刻下去准备送客,裴元修道:“走吧。”
我也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跟着他走了出去,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所有前来吊唁的客人此刻都已经站在大门口恭送,裴元修的神情还算如常,很简单的跟宋家的人道别之后,便跟我一起上了马车,在催促下,马车很快的向前驶去。
虽然他的表现很镇定,可一坐定下来,我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似乎真的是出了什么事?
可这个夜晚,除了身后宋家传来的念经诵佛的声音,整个京城都安静得出奇毕竟还有一天时间皇帝就要登基了,各处显然都把控得非常严格。这个时候,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进京?
想来,能进得了京城的,应该是为他登基称帝来观礼的。
但到底是谁,会让裴元修如此重视?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闭目做养神状,但气息似乎随着摇晃不定的车身一直紊乱着。
而我的心里,却仿佛撕开了一道裂口,有什么光亮从黑暗中透了进来。
过了许久,我们的马车终于驶进了宫门。
马车停下的时候,我才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厚重的拱门关闭上的声音,隆隆的一阵闷响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骇人,下了马车之后,已经有一队宫女提着宫灯过来等候,我原以为他既然急着回宫,应该是立刻要去见什么人,谈一些事,但他在扶着我下了马车之后,反而很平静的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休息。”
我一愣:“你,你不是有急事吗?”
“没什么急事。”
“……”
“走吧。”
“哦……”
我也并不跟他多说什么,就乖乖的听他的话往前走去。虽然他说是“送”我,但他自然是走在前面两步,而我跟在他的身后,周围除了花竹云山,还有其他的那些宫女走在两侧,手中的宫灯将前面的路照得清清楚楚。
但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了。
虽然我知道后宫的路是百转千回的,可从我们下车的这个宫门走回去,也只有一条路比较近,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要绕很大的圈子的。
我下意识的“咦”了一声,他听到,立刻就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便索性问道:“是不是走错了?”
他说道:“没有。”
“可”
“你跟着我就好。”
“……哦。”
他有回过头去的时候,正好前面来了几个人,正是之前在宋家的时候领命先回宫的刘公公,他好像才去忙完了什么事,眼看着气息不稳,匆匆忙忙的走过来迎接,俯身道:“公子,颜小姐。”
裴元修甚至都没有问他办好没有,只点头“嗯”了一声,便直接往前走去。
我没有再问什么,仍旧跟着他的脚步,刘公公也跟着我们,一行人几乎没有任何喘息咳嗽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宫中的道路上走着,而我心里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深了。
渐渐的,我们的路已经完全偏开了去寝宫,而是往后宫走去,周围的景致也越来越熟悉,最后,我们停在了景仁宫的门口。
我停下的时候,心里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站定之后,示意刘公公上前去开门,然后才回过头来对我说道:“从今晚开始,你就搬到这里。”
“……”
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前方,里面显然是有人在等候的,刘公公只上前叫了一声门,大门立刻就打开,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在了我的脸上,也照亮了我的眼睛。我这才看到景仁宫里灯火通明,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垂首候着,里面还有几个宫女也都列队等待,一见我们到了,立刻上前来俯首请安:“拜见公子,拜见颜小姐。”
裴元修道:“进去吧。”
说完,他先走了进去。
我停了一下,花竹看着我的脸色,大概在夜色当中显得有些苍白,急忙担心的上前来扶着我的胳膊,小声的说道:“颜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
“那,咱们进去吧。”
“嗯。”
我点点头,任由他们扶着我迈进了那个高大的门槛。走进去,才看到整个景仁宫被修葺一新,不仅墙面重新糊了,地面贴了新的平整的砖,甚至连房顶的瓦片都给换了新的,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应该是采用水冲了不多久,墙角还有些湿润的水迹,石板上纤尘不染,透着一点凉意。屋檐下的灯笼也都亮亮堂堂的,将整个院子照得没有一点暗处,裴元修走到房门口,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
推门走进去,就立刻感到一阵暖意袭来。
里面的陈设,跟过去还算大致相同,但所有的家具器皿也都换了新的,桌上的香炉还燃着香,一缕轻悠悠的烟慢慢的升到半空中,然后消散开来,整个屋子里浸润在一种软绵绵的暖香里。
不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一个很舒适的所在。
我跟着他走进去,站在屋子中央看了一下,甚至还看到了那边有一个宽大的厅,厅上除了垫着厚厚的褥子,能让人靠坐得很舒服的主座之外,两边手下规规整整的摆了几把椅子,回想起来,过去每一次见到常晴的时候,她都是坐在那里,接受后宫那些嫔妃们的问安。
甚至,我还想起当年自己被册封为才人的时候,好像就是站在那个地方,接受她的教训,被告知要如何的温良恭俭、规行矩步,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嫔妃。
那个时候,申柔、许幼菱……他们就是坐在两边,怀着各自的心思看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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