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来了两个苏州的绣娘,福晋打算给大格格做些舒适的汉服。”
“费扬古大人带着大阿哥去山上打猎,大阿哥用弹弓射死了两只飞禽。”
“大格格被乌拉那拉府人带去其别院听戏,大阿哥似乎很喜欢。”
“今日福晋用了一支紫参,午后进温泉泡了会。乌拉那拉夫人送来一大堆花样子,命下人着手裁衣。她说,说是有了身子的女人得穿的宽松点,先前的那些衣服不合适。”
雍郡王府书房,四爷听着粘杆的报道,脸色一变再变。
一旁的苏培盛哆嗦着,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自打知道福晋出府后,爷浑身就散发着一股冷漠中夹杂着暴怒的气息。
别的奴才们尚可忍受,但他在府内的大多数时间都得贴身伺候,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虽然今日他特意多穿了一件棉絮夹袄,但还是感觉冷气嗖嗖的往骨头缝里钻。
良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下去吧。”
粘杆头也不敢抬的快速退下,心中对苏公公无限敬佩。怪不得人家能得这贴身伺候爷的好差事,单这份承受能力,也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做到的。
胤禛不是没注意到下人的神情,不过在他看来这是正常的。谁是主谁是仆,得完全分清楚了。要是乱了上下尊卑,那还像什么话。
就连福晋那般温和之人,也是极守这些规矩的。想到福晋,他扫了眼密报,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她竟然过得如此……如此悠然自得。儿女绕膝,阿玛额娘捧在手心疼宠。而且早春的天气,泡温泉刚好舒服,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在他看来,就连宫中的皇阿玛,活得都不如福晋逍遥。
摇摇头,他怎么会羡慕?他是皇子,他……
想到这他的思路突然被堵住了,他是皇子但不是皇帝。而且他的皇阿玛,又是一个对儿子多番防备之人。仔细想来,身为皇子虽然尊贵,他能给福晋的也只有一套郡王福晋的凤冠霞帔。
“苏培盛,你觉得庄子上跟郡王府,哪个好?”
苏培盛小心的挪回来:“当然是咱们王府好。”
“哦,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
余光看到挑眉的主子,苏培盛感觉那股凉气钻到了心底:“爷身份尊贵,郡王府自然受众人敬仰。”
胤禛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前世受人敬仰的阿哥何其多。大哥、太子和八弟,哪个有好结果。如今他最怕的,就是那些朝臣的敬仰,因为那预示着皇阿玛永无止境的猜忌,以及不信任之下的各种折磨。
而他更知道,福晋不喜欢权势地位。如果前世她强烈要求,他怎么也会擢拔下乌拉那拉家。可自始至终,她从未提起过。
或许是因为恨,但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她从不是汲汲揽权之人。
似乎现在,他没有任何筹码,可以再赢回福晋的心。甚至于,他都不能去庄子上把养胎的她接回来。
想到这,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想着福晋如今的日子,对比之下他更是痛苦。尊贵的出身有什么用,他每日提心吊胆,皇家规矩大过天,日子甚至不如一般八旗大姓家舒服。
扶着额头,四爷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或许他真的错了?
苏培盛上前一步,给他换上热茶:“爷,大格格走之前说过……”
似乎抓到了一丝光明,女儿还是关心他的。胤禛抬起头,急切的问道。
那灼热的眼神,惊得苏培盛手下一抖,“说如果爷得空,可以去庄子上休息。”
胤禛心中升起一股迫切,福晋不回来他可以过去。而且他在小汤山也有庄子,可以把他们娘仨接到自己的庄子去住。
可是那股皇子的自尊心上来,他已经退让过一次。这次如果先低头,那他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会加倍对福晋好,那也得以他的方式。
“把折子拿上来。”
他就不信了,离开那个女人他就活不下去。可打开一本折子,纸张上立刻闪出瑶儿那张天真又肖似福晋的小脸。
他想念他们,但自尊又不允许他先低头,矛盾之下他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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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汤山庄子内,温泉被汉白玉石隔成“田”字形,整个笼罩在房内。
笑怡怀着身孕,并不能久泡,每日她只是清洁身子时下水稍作清洗。但瑶儿和晖儿不同,两个小的见到水别提有多开心了。
此刻姐弟俩光着身子,正在田字格内钻来钻去。
“主子,午膳准备好了。”
笑怡从软榻上起来,趿拉上额娘亲手做的鞋子。鞋子是用西宁那边送来的小羊羔颈部制成,鞋底双层羊绒厚厚的,柔软舒适又保暖,穿在脚上有如无物。
“瑶儿、晖儿,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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