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在宫里头这些年,知道周太后的生活习惯。
太后这称呼听上去,真不知有多大年岁,其实周太后还未到四十。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她多多少少有些嗜睡,早晨一般不会醒的太早。怀恩便先回自己的房间,取出了些小点心,垫补垫补肚子。
还没吃上两口,程欢跑了过来。
“哎呦喂,我说师父,你怎么还在这儿,娘娘在慈宁宫等着你呐。”
怀恩拍了拍手上的粉,道:“怎么回事儿,太后娘娘今日怎么起得那么早?”
程欢道:“太后娘娘昨儿个根本就没睡,她老人家和皇后娘娘、安妃娘娘两位娘娘彻夜长谈,一直到天明。念叨着宫门一开,无论查没查出个结果,都要您去一趟。师父,您赶紧跟我去吧。”
“好嘞。”怀恩随手胡乱塞了块点心入口,跟程欢一起往慈宁宫方向而去。
怀恩来到慈宁宫的时候,映月四名宫女也已经一身宫装,站在了门外。
怀恩道:“哟,四位姑娘回来啦。”
映月等四人盈盈下拜,道:“多亏了公公,要不然,我们还在里面待着呢。”
怀恩道:“哎,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如果几位姑娘非得谢我的话,多在太后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便是了。”
映月道:“公公还需要我们替您美言?您可是宫里头为人办差的楷模和标杆呢。”
怀恩双手摆了摆:“嗨,过誉了过誉了。映月姑娘,我能进去吗?”
映月道:“哎哟,公公,得麻烦您等一会儿,此刻,皇上正在里面呢。”
怀恩惊诧道:“皇上没上早朝吗?”
映月点了点头。
怀恩仰头朝天。道:“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希望,这也是仅有的一次。”
怀恩在院子中替朱见深的行为担忧,里面却是另外一种景象。
周太后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朱见深的龙颈。
慈宁宫中的人全部被周太后赶到了外面,就是为了能够痛痛快快地和朱见深说话,当她见到朱见深一夜的“成果”后,没有一点儿好气,道:“皇儿,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亏得宫人们离得远。要不然你这一国之君颜面何在。”
朱见深愕然道:“母后,怎么了?刚才您屏退了所有人,现在又和儿臣说一些儿臣听不太明白的话。”
周太后冷笑道:“怎么了?本宫还想问皇儿你怎么了。你那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怎么回事儿?”
朱见深一听,这才下意识地拉扯了下衣领。
周太后道:“别遮掩了,稍微留心一些,便能瞧着,你自己照镜子好好瞧一瞧。皇儿。听本宫一句,你宠爱万贵妃,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作为皇帝,在这种事情上。是要掌握一个度的,万万不可过分。难道你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安妃那丫头历经九死一生,为你生下了个小皇子。你没来得及疼疼,本宫没来得及抱抱,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谋害了。你是皇上,也是安妃的夫婿,丧子之痛就在她的眼前。紧跟着你便到九华宫快活风流,整整一夜。你没去看安妃一眼,说上一句安慰的话,你让后宫中的妃嫔们如何想,她们将会如何看你,难道你真的想整个后宫里,除了万贞儿,别的女人都只把你看做皇上,孤家寡人吗?”
周太后说的这番话,其实说得很重,可是经过昨天的惨剧,被安妃柔情浇灌几乎转了性的朱见深又回到了刚从沂王恢复成太子时候的脾性,他低着头,逃避着眼前的一切,争辩道:“母后,安妃的孩子也是儿臣的孩子,儿臣怎么会不心痛,可是儿臣害怕,儿臣想不明白,为什么那般残忍的事情会出现在儿臣的面前。母后,在您的面前,儿臣也不需要装什么,儿臣难受,但是儿臣更多的是惊恐,环视整个后宫,只有到了九华宫,让万贵妃搂着儿臣,儿臣才不会胆战心惊。母后说得最后一句话,儿臣一点都不担心,宫中的那些妃嫔们,一直都视儿臣为皇上、主子,只有贞儿,她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她与儿臣有着相同的经历,当朕被阴谋、危机包围着的时候,是她不离不弃,愿意与儿臣同生共死。所以,母后,儿臣一旦心中有解不开的结,必须到九华宫,到了那里,儿臣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是活生生的男人,而不是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高处不胜寒的君王。”
听到朱见深的这一段话,周太后不由得又气又急,嘴里面苦涩,道:“如此说来,当年本宫与孙太后拼尽所能保护皇儿你的周全,助你登上皇帝之位倒是犯下了不应该犯的错了?”
朱见深梗着头,道:“如果母后是这么想的,未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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