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非常吃惊,她倒是早就和杜文佩打好预防针,要她给自己帮忙打掩护,却没想到,梅凤官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如果在杜家,谢洛白是不好把手伸进去的。
她想起那一夜在码头上,梅凤官轻轻吻了她,心弦一动,低声问道。
“听说你现在不唱《白蛇传》了,为什么?”
她这突然的问题,让梅凤官有点意外,但他还是如实答道。
“有位故人,最爱扮小青,后来她走了,每次唱这出戏就觉得不是滋味,渐渐的便不想演了。”
溪草下意识问。
“是那位爱吃糖葫芦的故人么?”
梅凤官愣了一下,点头淡淡笑了一下。
“你猜的不错。”
溪草眼眶就湿了。
从前在王府看梅凤官唱戏,她最爱的唱词是《锁麟囊》,可最喜欢的故事却是《白蛇传》,比起糊涂懦弱的许仙,她更喜欢刚烈重情的小青,无论是水漫金山,还是悬壶济世,她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白娘娘身边。
所以梅凤官每次唱完这出,溪草都要去后台缠梅凤官,求他下次演《白蛇传》时让自己上台扮小青。
可唱戏是低贱的行当,一位格格,怎么能在人前如此抛头露面呢?
梅凤官不答应她,她就日日央求,撒泼打滚,闹得他无法,只好瞒着养父,悄悄拉上演法海、许仙的戏子,在王府一处隐蔽的空场上陪溪草过了一把瘾。
因为害怕动静太大,锣鼓一概未用,大家都是清唱。溪草却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唱完之后,她忍不住跳起来抱着梅凤官的脖子,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法海”和“许仙”都笑起来,知道她从来不拿格格的架子,竟调侃道。
“四格格这样喜欢凤哥,不如长大给他做媳妇吧?”
豆芽般大的丫头知道什么羞耻,竟欣喜若狂地拍手道。
“好呀!好呀!”
闹得梅凤官三天没有理会她。
现在想来,溪草都不由会心一笑。
“下次你教九公唱《白蛇传》时,我若是请你顺便教我唱小青,算不算冒犯你那位故人?”
梅凤官是聪明人,知道溪草这是答应和他在杜家见面了,一向对什么态度都很平淡的人,此刻心中竟十分欢欣。
语调也是愉悦上扬的。
“不会,你不一样,你的话,不算冒犯。”
溪草正想问他哪里不一样,梅凤官却似想起了正事,自己先旋身从密洞里出来,再把手伸向溪草。
溪草穿着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身姿略有不稳摇晃,于是就顺其自然地把手递到了梅凤官手中。
修长的手指握住她娇小的手掌,彼此都轻颤了一下。
两人目光错开,梅凤官把她稳稳地带了出来,放开了手。
假山后头瞬间跳出一个人来,吓了溪草一跳。
梅凤官就训道。
“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都吓到陆小姐了,还不赔罪吗?”
溪草定睛一看,原来是唱武松打虎的其中一名少年。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梅凤官和溪草两个人在山洞里悉悉索索的,他不敢上去打扰,生怕撞见什么。
少年支吾着向溪草作揖赔礼,神情却不太自然,溪草大概猜到他想哪里去了,不由脸颊发烫。
她和梅凤官孤男寡女在狭窄幽暗的密洞里呆了这么久,要说没有苟且之事,谁都不信。
虽然没有被谢夫人逮住,但这次,张存芝倒不算冤枉了她。
因为她真的问心有愧。
少年是来报信的,梅凤官发觉长安不对劲,还是假装中计,并暗中交待几个小徒弟,留神着长安的下一步动作。
听完少年告状,梅凤官有点头疼。
“照片这种西洋玩意,倒还真不好轻易找到破绽,怎么办好呢?”
他瞥了溪草一眼,悄悄凑近她耳边半真半假地道。
“不然,你就认了吧?说不定你那位缠人的表哥,从此便嫌弃了你,也就解脱了。”
这是什么破主意,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名声脸面的。
溪草白了他一眼。
“谁说没有破绽,照片作假的办法,我很清楚,不过是两张照片叠洗的把戏,而且我还能顺藤摸瓜,把制假照片的人找到。”
宣容姑姑留洋回来的时候,就背了个照相机,说是要在王府里合影,除了老福晋坚持这洋玩意会摄人的魂,死活不肯外,大家都踊跃参与,后来老福晋见照了相的人并没有死于非命,又听说宫里的太后也扮上观音照相了,才欣然尝试。
那段时间,溪草常悄悄摸进姑姑的“暗房”探险,不小心把两张底片混在一起,洗出的就是类似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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