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洛白却没有动,他盯着张太太手中的钥匙看了半晌,突然道。
“云卿和梅老板在一起,就只有张小姐一人看到?”
低沉磁性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声线,让张存芝的心跳不由乱了几拍,不过即便心悦谢洛白,她才不会像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随便一下就喜形于色。
张存芝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最得体优雅的姿态道。
“当时府上的人都在花园这边忙活,兴许也是如此,他们便……”
她故意咬唇停住,给人留足浮想联翩的空间,意有所指这二人非但迫不及待,还蓄谋已久。
谢洛白牵了牵嘴角。
“噢?既然一会张小姐不便出现,那请问张小姐这把钥匙是从二楼哪间房门拔下来的?”
“楼梯上去左手边第五间房。”
张存芝一字一句道,不想话音刚落却听谢夫人失控地啊了一声,谢洛白亦是满脸古怪。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张存芝奇道,细想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弄错。
“没什么问题。”
谢洛白从座上站起,挽着身体隐隐发颤的谢夫人,对张太太颌首。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张太太随我们走一趟了。”
谢洛白很是“周到”,临走之前还让何副官调了一队人马来花园“招待”看堂会的宾客。
看着周遭满脸阴狠的持枪士兵,留下的太太小姐们后悔不跌,一个个惊悚猜测活阎王不会要为了陆云卿的声誉杀人灭口吧?
不过在座的都是雍州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性命应该不会有忧,但后续的威胁强调恐怕是不会少的。
看热闹无非贪图个嘴上痛快,有料不能爆别说多憋屈,偏生主人家还摆出这个架势却又不好抽身了。
和众人的反应不同,张存芝却是满脸的神清气爽。
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时,哪怕现在陆云卿和梅凤官的丑事被谢府暂时压下,可事情平息后,她有的是机会棒打落水狗,毕竟在座这么多人,谁又能证明那些消息是出自她呢?
只消她今天被谢府母子厌弃就行了!
众人心思各异中,胡琴却在这个时候拉响了,在场的宾客条件反射循声看去,这一看不由面露惊诧。
台上水袖轻摆,眉眼间富贵雍容,一颦一笑皆是满堂华彩,这不是梅凤官还是谁?
只是比起他的拿手好戏《贵妃醉酒》主打文戏,今日《白蛇传》他却选了主打武戏的《水漫金山》。
伸腿回旋,舞剑攻击,动作中既有女性柔媚入骨的翩跹姿态,又有年轻男子特有的舒展与英武,怎一个曼妙伟岸,把他身上雌雄莫辨的美艳发挥到淋漓尽致,比那国色天香的杨贵妃更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言的勾撩。
众人看得惊喜连连,心绪膨胀,演至精彩处,有些女子忍不住从座上站起来,纷纷放下心中矜持拼命鼓掌。
唯独张存芝面色剧变,一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她紧紧盯着台上的梅凤官,恨不得要看出两个洞来。
怎么……可能?
她那时分明已经把门锁死了,他此刻应该在二楼房间中和陆云卿一起被当场捉奸,怎么却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存芝脑中纷乱,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台上与法海斗法的白娘娘偶尔投向观众席的眼神,满是嘲讽,似乎是向她宣战!
张存芝再也坐不住,她迫切想知道楼上到底是什么状况,尤要站起,却听花园口传来一声狗吠,张存芝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上一阵猛击,竟被一团黑影扑倒压在了地上!
她跌在地上一阵头昏脑涨,大脑嗡嗡作响,在四下女眷们惊恐离席的呼喊声中总算恢复了几分意识,这一抬眼,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谁能告诉她,这个张着尖利犬齿,吐着舌头的凶煞黑狗是从哪里来的?她不是在谢府的花园中听堂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着一双军靴踏入,台上的表演也停了下来。
谢洛白冷眼看着地上那个鬓歪发乱的狼狈女子,却没有阻止。
眼看那只庞然大物锋利的爪子攀上张存芝的肩膀,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单薄的丝绸旗袍扯坏,大家都吓傻了,一个个离得远远的,唯恐遭到牵连。
“怎么,怎么能这样……存芝,我的存芝……”
众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市长夫人与谢夫人、吴太太、唐双双并溪草重新回到了花园。
张太太一看女儿被一只黑狗制住,简直要疯了,可匆匆跑过去,皇后抬爪发出一声咆哮,她吓得当场瘫在地上。
“谢司令,快,快救存芝啊……”
看谢洛白不动,她转继向谢夫人告饶。
“谢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先让那畜生离开啊,万一存芝有什么事,那我,我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张存芝也忍不住嘤嘤哭泣,口里叫着姆妈救我。
联系前因后果,大家越发看不懂了。
前番张存芝的话,在场人或多或少都听了一耳朵,不是说去抓奸吗?怎么梅凤官好端端地在台上唱戏;而云卿小姐也宛若无事地挽着谢夫人过来;反倒是张存芝……
更怪异的是,谢洛白先前留在这里的那一队士兵也见死不救,只眼睁睁看市长千金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到底是上峰的女儿,吴太太也不忍张存芝着实狼狈,开口作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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