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贞心情复杂,她几乎已经知晓丈夫的目的。
谢信芳是她心中一根刺,原以为这么多年沈督军对谢氏母子不闻不问,已然淡忘。不想丈夫竟然还没死心,妄想通过这位陆家表小姐拉拢谢洛白母子!
不过几个月过去,沈督军也没有再联络陆云卿,她便也按兵不动。
直到今夜在婆母的寿宴上撞见谢洛白,沈慕贞才惊觉见了鬼!
谢信芳这个贱人,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暗中和沈督军有了来往?
“毕竟还没有礼成,这或许有些不妥。义父,云卿还是按照雍州规矩称呼吧。”
少女不卑不亢的话让沈慕贞一瞬回神,听出对方也不想攀这门亲,沈慕贞在心中骂了一声“不知好歹”,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慈爱姿态。
“早就听闻陆太爷规矩甚严,今日一见,云卿小姐果真是极好的。世家最讲究尊卑位份,现在还坚持这些礼仪教养的已经不多了。”
这句话表面是在夸溪草懂事,侧面却是点明陆府一门下九流背景,怎么能攀得上真正的世爵功勋。
在场人不知道沈督军的真正来路,却也听出了督军夫人看不上陆云卿。他华兴社泥腿子出生,所谓的规矩甚严完全是暴发户东施效颦。
溪草只是微笑,沈慕贞把落魄贵族的心有不甘诠释得淋漓尽致。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如今新社会,更是凭借实力说话,可她还执着于过去的虚名,光看这点,她便比不上谢夫人。
可溪草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受教形容。
“督军夫人说的是。”
生怕沈慕贞这席话惹恼了谢洛白,沈督军忙道。
“对了,刚刚是这小子冒犯了你?”他转头,把沈洛琛又提溜了过来。
“真给我丢脸,只会欺负妇孺。还不给你云卿姐姐道歉!”
“我明明没有打她!”沈洛琛小声申辩,头上已挨了父亲一记暴栗。
“你二哥都看到了,你小子还敢狡辩!”
沈洛琛十分反感这个忽然冒出的二哥,不过忌惮父亲,不情不愿向溪草赔了个礼。
溪草也大大方方受了。
私心里她并不打算与督军府结怨,可刚刚谢洛白明显是为她出头,如果自己认怂示好,岂不是打了他的脸?虽然现下和谢二不睦,不过在溪草的认知中他们毕竟是一条道的,抛开私人恩怨,这点大局观念她还是有的!
见状,沈老太太、沈夫人目有不悦,沈洛琛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沈洛晴心中亦是不满。
她比小弟长了接近十岁,每次被淘气的弟弟捉弄,也不见父亲制止,不曾想陆云卿竟享了这待遇!父亲对谢洛白未免也太偏心了!
“云卿是和洛白一起来的吗?”沈督军却根本不理会家人的心情,笑容满面地看向谢洛白。
“你们表兄妹关系这样好,想必今天就是彼此的舞伴了。”
这句理所当然的话,让在场宾客又是一阵浮想联翩。
难不成沈督军看好谢洛白和陆云卿?如此上次在明月楼宴上突然认陆云卿为义女的举动也说得通了,陆府如今再有权势,却也只是一个社团帮派,和那些世家政要千金比起来,陆云卿显然没有什么竞争力。
但如果有一个撑腰的公公就不一样了!
场中的气氛,也因为沈督军这句话轻松起来,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暧昧视线,溪草正打算把陆铮提出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已经先她响起。
“阿爸弄错了,我才是洛白哥哥的舞伴!”
这个突兀的称呼,让六国饭店宛若炸开了锅。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畏众人视线上前,有人怀疑她是谢夫人的女儿,可印象中谢夫人明显只得谢洛白一个儿子啊?莫非沈督军除了原配沈慕贞育有的一子一女,以及今天公开承认的谢洛白外,还有其他孩子?
一席石榴红掐腰洋装的龙砚秋走了过来,她似乎看不到谢洛白警告的视线,自顾自挽住他的手臂,对着完全弄不清状况的沈督军天真笑道。
“我是龙砚秋,谢夫人让我称呼她为姆妈,您既然是洛白哥哥的父亲,那我就叫你阿爸了!”
这等自来熟攀附权贵的行为通常都是惹人厌的,可沈督军听到面前少女从善如流地认同了自己和谢洛白的身份,那浮起的不快很快便烟消云散。
他目露困惑。
原以为信芳看中的是自家内侄女陆云卿,可她和这位龙砚秋又母女相称,难道是他弄错了?
“你竟然管信……谢夫人叫姆妈,那她一定很疼你。”
“是啊,姆妈很疼我的!”龙砚秋状似无意朝溪草方向看了一眼,又露出她明媚无害的笑容。
“在蓉城,每次洛白哥哥出席舞会,都由我做他的舞伴。我们彼此相伴已经很多年了,这个位置我是不会出让的!”
这幅强行宣誓主权的霸道姿态,实在露骨讨厌,就算在讲究男女平等的新社会,这等公然追求男子的行径,也显得放荡轻浮。
听龙砚秋自报大名,有些思想传统的太太们已忍不住低声议论。
“原来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砚秋小姐,听说她在蓉城就把谢司令看得极紧,听这个口气,竟是谢夫人钦定的儿媳妇啊?”
“是不是钦定儿媳妇不要紧,这样悄无声息来了雍州,显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云卿小姐和谢司令还没什么,一会若是让她撞见了张存芝,还不知有什么好戏呢!”
“张存芝?”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是疯了吗?”
知情人缓缓吐了一口气。
“从谢司令牢中出来就有些神志不清,据说后面疯状是好了一些,又忽然得了妄想症,幻想自己是谢洛白的夫人,有几次在公开场合都表示自己是谢二的人。张市长咽不下这口气,今天借着沈老太太的寿宴把女儿带来,显是要借机生事,让沈督军逼谢洛白就范!不想现在谢洛白竟成了沈督军的儿子,就不知一会这出戏该怎么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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