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贤中有伶俐的,把其中关节一讲,众人皆有所悟,都说份子钱随得超值,甚或还有人拍大腿说以为破落,礼上的有些寒酸……
李县丞帮忙送走了人,和武文定寒暄两句,聊一聊自家小子不懂事大人多照顾老朽感铭五内的家常,也上了马车回去。
人走茶凉,一地的脚印子。
武文定招呼李大嘴安排仆佣收拾,喊膳房整治素斋,方才坐下喘一口大气。
等素斋得了,陪两位王府少主草草用了晚膳,武文定唤使女扶晓棠郡主先回房歇息,又陪着晓常世子回来止澜堂,对坐灵前守夜。
灵堂幽寂,闪烁白烛间,椅子上坐着的晓常世子轻锤了一下腰腿,与武文定温言道,“辛苦长史了。”
武文定微微一笑,旋即敛收,安安静静的欠身回话,“世子哪里的话,是下官的本份。”
“韩师,还未出关吗?”朱晓常沉吟少顷,缓缓说道。
武文定答道,“千户大人入关前有所嘱咐,言说此去神游泉台是为吴王英灵求取阴德,配享祀庙,以彰千岁之忠义。想来黄泉路远,不是三五日的工夫可得。”
朱晓常声情并茂,话里有十分真意,“韩师予学生一家实在恩深德重,小子涕零,憾无以报答。”
“师有德,弟子有规。世子颠沛,痛失君亲,来日,多敬重韩师一些也就是了。”武文定貌似随性的劝道。
“韩师待我至亲,我视韩师君父……这是正理啊……”朱晓常喃喃语声,又有些出神。
韩三并没有给人当爹的想法,实在是听过见过太多的爹当着当着一不留神就被坑成孙子了。
韩三也不想给人当老师,天地君亲师,在上古时候,这可是个仅次于爹妈的行当。
前车有鉴,杂事不论,老师当的不好甚至会误操作转行成老丈人……如果有闺女的话……例举参考二姐夫崔咏云和韩三爹景明亦徒亦婿的复杂关系……太可怕了,韩三实在对这个职业阴影颇深。
现下还好,只是个嘴上的由头,过上一阵子,等此师变成彼师,自然就不会互相伤害了…………
韩三收拢思绪,从一株大叶梧桐下的躺椅上坐起身,抬手把太阳镜推到头顶上,两肘撑着膝盖,两手托着腮帮子,似蠢实萌的看去树荫外那一山一水一石滩上的灿烂阳光。
韩三的亚麻底人字拖之下是如茵绿草,向远一些,长草渐短,短草渐稀,砾石开始多了起来,树荫也停在那里。再远些的砾石更多更圆,平展展铺到一条山溪里面去。
河滩上,穿着鞋的朱晓棠追着光脚的林语萌乱跑,后面大黄尾行。
埃沃德巴巴亚蹲在地上,把脑袋埋进裤裆里,两只手不住的在河滩上挖,小六子举一把女性特质鲜明的薄纱阳伞站在一边,肃穆的俯视着。
离他们远些,离溪边近些,埃沃德玛娅把头发扎了个马尾,手上一闪一闪反射阳光的是一把剪刀,另一支手上是同样银光闪闪的一条鱼。
艾玛的身边,朱晓常顶着太阳镜,大花衬衫配大花裤衩的衣着,两只手按住一条扑腾正欢的银鱼。
看见朱晓常,韩三不由一阵恍惚,一时间怎么也压不住要给朱晓常他爹打个电话的荒唐念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