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凶手设计,成了他的替罪羔羊。就现在的情况,人证物证俱在,他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尹唯,真的是你杀了蒋文?”辛岚看着他,眼里流露着惊恐之色,“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不是的,我没有杀人!”尹唯摇头解释,“我收到了一封信,说是可以告诉我邹雪的死亡真相,让我到灶房来。谁知道我刚进来,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蒋文也倒在了我身边,而且死了。”摸着自己凸起的后脑说,“不信,你们可以摸一下,我们后脑还肿着。哪有凶手杀人了,还站在原地等你们抓的?”
他只是就事论事,把很简单的逻辑分析给他们听。
“切,什么阿雪的死亡真相。我看就是你杀了人,然后知道我们会按照正常的推理,觉得凶手杀人之后立刻逃离现场。所以,你就反其道而行,故意留在杀人现场,让我们觉得你不是凶手。”陆寒撇了撇嘴,语调不缓不慢,听起来很傲慢,表情还带着那种很刻薄的不屑。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杀他?”尹唯觉得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这我们哪会知道,是你跟他的纠葛吧。”陆寒撇了撇嘴,对着身旁的人嚷嚷道,“喂,你们打电话报警了没有?难道还想让这个杀人凶手跑了不成?”
邹倩连忙回答道:“打了,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不是的,我……”
“哪那么多废话,想把人绑了。”邹昊拿着绳子就上去捆绑尹唯。
“喂,我没有杀人!”尹唯想推开他,就听他道:
“怎么,想拘捕啊,那就更证明你就是凶手了。”
尹唯沉默,他确实不是凶手,拘捕反而不好,只得束手就擒。
一旁的辛岚和马霆恩紧挨着一起,表情有点难看,或者说脸色苍白,流露着一丝恐惧。
这时候,福伯从外面跑进来,对着众人道:“不好了,警察刚打电话过来,说进来村口的那条路因为山体滑坡,被堵得死死的,说是暂时进不来了。”
“山体滑坡?”大家都感觉意外和震惊。
“对啊,前几天咱们这里不是一直下雨嘛,冲刷了山上的泥石,所以导致大面积的山体滑坡。”福伯点头,向所有人做了解释。
“那,警察要多久才能到这里?”邹倩有点担心地询问。
“说是一两天,把山石清除干净了,就可以进来了。”福伯回答。
“那他怎么办?”邹昊抓着尹唯,询问周围的所有人。
“绑在灶房,然后把门锁上。”陆寒让人拿来了一把旧锁,取下上面的钥匙:“来,把他丢进去。”
邹昊立刻就押着尹唯进了灶房,把他绑在一张小藤椅上,走出来,用锁头把门锁好。
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邹倩立刻迎了出去:“谁啊?”她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但是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污泥,完全看不清楚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邹倩满是警惕地看着他们,双手紧握成拳搁在胸前。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邹雪家吧?我们刚进村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差点就被埋了,还好跑了出来。”艾晴擦了一下沾满了污泥的脸颊,尽量让她看到自己的友好。
“哦,你是来祭奠阿雪的吧?快进来,快进来。”邹倩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她应该是邹雪以前的朋友。
艾晴还来不及解释,就见一男一女走上前,非常惊喜道:“你是洪立鹏,洪老师吧?”
“额,你们是辛岚和马,马……”这个中年男人迟疑着,始终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马霆恩。”他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顺着洪立鹏的话说下去。
“对对,马霆恩!”洪立鹏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辛岚拉着他走到邹倩面前,介绍说,“倩姐,这是我们和阿雪高中的班主任,教我们数学的。”
“哦哦,是班主任老师啊。”邹倩连忙点头,又看着艾晴,问道,“那这位该不会是老师的太太吧?”
虽然看着年纪很不登对,可是城里人不都喜欢这种大叔和萝莉的搭配嘛,所以就直接有了这样的猜测。
“不不不,”洪立鹏连忙摆手否认,“我们是坐了同一班火车来的,刚好坐在相邻的位子,所以就结伴来了华兴村。没想到刚进村就经历了很严重的山体滑坡,真的是九死一生的,幸好艾小姐反应机敏,救了我,否则我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原来这样。”辛岚看向艾晴,微笑着鞠躬道谢:“艾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老师。”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艾晴微笑着点头,脸上完全被污泥覆盖,只能看到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无比光彩透亮。
“那艾小姐刚刚实在不好意思,误会了,你和洪老师的关系。”邹倩听洪立鹏的解释,连忙向艾晴表达歉意:“不知道来华兴村,想要找谁?这里没有我不熟悉的人家,你只要说,立刻帮你找到。”
艾晴抿唇点头,笑了笑,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邹雪家的。”
“啊?”邹倩愣了一下,问道,“你和阿雪是朋友啊?”
“不是,我的朋友来祭奠高中同学,他母亲很担心,就让我来带他回去。”艾晴很清楚地道明了来意。
“那你要找的是……”邹倩迟疑着,看向身边的人,似乎是没有人认识眼前的女孩。
“尹唯。”艾晴很简单的回答。
这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凝滞起来。
艾晴感觉到了这一丝怪异,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说,“怎么了,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他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做了杀人凶手。”陆寒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态度永远那么傲慢嚣张,挥手示意福伯给他泡茶,然后就掏出指甲剪,很娘娘腔地修着指甲。
身旁的邹昊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跟着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用掏耳勺掏着耳朵说,“真不明白,好好一个法医,为什么要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艾晴听得一头雾水,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了什么事?怎么成了杀人凶手了?”
“额,这个说来话长,反正现在他被关在灶房,警察也一时半会儿过不了,所以你和洪老师要不要先去屋里清洗一下?毕竟这个样子很糟糕?”邹倩尴尬地笑了笑,想到灶房那具尸体,还是心有余悸。
艾晴很想立刻就把事情问清楚,于是上前道:“我不要紧,请直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吧。”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太礼貌,既然暂时村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警察也进不来,你也不用过分着急,先进屋把自己整理干净,迟点我在讲给你听。”
说话的是独自站立在灵堂前的高怡婷。她穿得还是那套黑色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双手环胸,偶尔用中指轻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艾晴看向说的话她,表情有点意外:“高律师,你怎么也在这里?”她虽然没有正面跟高怡婷打过交道,但是这个女人的名气她是听过的。
律政署除了ada凌以外,仅次于秦言的大律师。现在秦言是通缉犯,她自然就是律政署的第一把交椅了。或许是精英都比较高冷,自命不凡,所以这个女人从来不把秦言放在眼里,当得知秦言是“死亡暗判”之后,只是呵呵一笑,主动接手了秦言名下所有的案子。
“刚好是秦律师以前的客户,所以我就接了下来。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淡淡地回答,严肃的表情让人觉得非常疏离。
“你先去洗一下吧,反正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尹医生只是有着重大嫌疑的嫌疑犯,但是说凶手,还言之过早了。”高怡婷的气势很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同时,却也可以体会到她那种独特的自信,就如同女王一样高人一等。
艾晴听她这么说,暗暗叹了口气,朝着邹倩鞠了一躬:“那就麻烦您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梳洗。”
“福伯,带着艾小姐和洪老师去客房吧。”邹倩点头,并且吩咐着门边的福伯。
“是。”福伯领着他们到了家里仅剩的两间空房,说,“抱歉两位,这里就只有两个空房间了,如果再来人都要去别的人家借住了。”他为他们打开门,说,“我让人给你们烧热水,你们泡个澡,清洗一下。”
“谢谢。”艾晴点头道谢,看着相邻的两个房间,一间还算干净整洁,另一间就有点脏,落了不少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福伯,这个房间好像很久都没有住过了。”洪立鹏看着那个房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额,是的。”福伯点头,解释道,“这是阿雪小姐一起最要好的同学杨沫住的房间。自从杨沫小姐出事之后,阿雪小姐就把这里锁了起来,说是为了祭奠自己最好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艾晴想起了胡瑞说的那个事情,知道杨沫的事情,所以很下意识地朝着房间里看了一下。
“这,这里是杨沫住过的?”洪立鹏的脸色有点难看,结巴的询问。
“是啊。”福伯点头,说,“我已经叫了村里的大婶来帮忙打扫了,很快就会弄干净的。”
洪立鹏连忙道,“还有没有别的房间?我什么房间都可以住,但是这种已经死了的人住过的房间,总归有点忌讳的。”
“那您可以住隔壁的房间。”福伯扬起恭敬和善的笑容,对着艾晴说,“艾小姐,您如果也介意的话,我可以让……”
“我无所谓。”艾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于是道,“我住这间房好了。”
“好的。”福伯微笑点头,就看到村里的两个大婶过来了,他立刻就跟她们说了一下,然后付了一人二十块钱的工钱,让她们帮忙打扫干净。
“这个房间的隔壁房,我也不想住,就没有别的房间了吗?拆房也行啊。”洪立鹏的脸色很不好,眼神充满了恐惧,强烈要求换房间。
艾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害怕鬼神之说,想了想问道:“福伯,尹唯的房间在哪儿?”
“额,对面。”福伯回答。
“那你把尹唯的房间换给洪老师吧。反正他现在也住不了。”艾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给了建议。
“这……”
“没事的,他不会在意这些。”说着抬脚走到对面的房间,把尹唯的行李拿了出来,对着洪立鹏招了招手,“洪老师,您住这个房间吧。”
“好,谢谢你。”洪立鹏立刻拿着包走过去,真诚地向她道谢。
艾晴没有说话,拿着尹唯的行李,丢进了自己隔壁的那个房间:“福伯,麻烦你,想让他们把热水送进这个房间吧。我先把身上的泥洗一下。”
“是。”福伯答应了,让人把烧开的水送进了艾晴的房间。
这个村子虽然供电供网,但是洗澡大家还是习惯用那种木制的泡澡盆。这样的香樟木盆,倒进热水,坐进去跑一会儿,真的好像去sa馆泡美容澡一样舒服。
热水带着樟木香味浸没到脖子,让人浑身都被水包围着,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艾晴洗干净了脸和头发,仰面靠在木盆壁上,视线静静注视着天花板,眼睛并没有焦点,就是那种完全放空自己的状态。
——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一个很低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很模糊的人影。白色短袖衬衫,黑色百褶裙,扎着干净的马尾。
——你是谁?帮你什么?
艾晴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拿了自己的外套穿好后,走出去。
——帮我找到凶手,求求你。
女孩缓缓转身,眼里盛着晶莹的泪珠,一点一点滑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泪水就变成了血水,那张脸也露出了狰狞的伤痕。
“啊——”
艾晴挣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这只是一个梦。木盆里的水温还很高,再一看自己的防水手表,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她连忙拧干了毛巾站起来,换了干净的灰色毛衣和奶白色的大衣,才走出房间。她让打扫隔壁房间的两个大婶把浴盆收拾一下,独自朝着灶房走去。
叩,叩叩。
“谁?”尹唯警惕地询问。
“是我。”艾晴听到他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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