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晟睿穿着蓑衣,有些神色匆匆,而他身后的小栓子有些着急的在他身后举着伞,“少爷,你这是去哪儿啊?”若是少爷在这边出了什么事的话,夫人第一个不饶过的,那便是他了。
范晟睿并回头看了看自己书童在雨中狼狈的模样,淡淡的说:“伞还是给你自己打吧。”小栓子摇了摇头,又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范晟睿走到乡边的河流在大雨中有些湍急,河边上的堤坝的泥土有些松动,却没有人在意。
他抿了抿唇,转身走到了县衙里,县衙中的陈县令正有些舒坦的躺在太师椅上,看着外面的雨。他见范晟睿走了进来,连忙坐起了身子,“咦,今日范通判怎么来了?”范晟睿是京城中的贵族子弟,小小年纪便下来历练,实在容不得他小看,不过他也从没想过让这位在这边参与什么真正的实事,只觉得让他在这边舒舒服服的呆着,到时候再将这座菩萨送走便是。
“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陈县令是否想过组织乡民修葺河堤?”范晟睿有些忧心的问道,他来这边就算被人无视个彻底,也想做一些实事。
诶,到底是从京城里来的公子哥,不知人间疾苦,这河堤是想修就修的么?县令暗暗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们这边每年都是这么大的雨,都没有出什么状况呢。”
“没有出什么状况?”范晟睿皱着眉头怒道,“难道要等出了什么状况才补救么?”他出身好,从小便被人捧着,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说的那县令浑身一震。
可是那县令也不是吃素的,每年修葺河堤的款项是下来了,但是被上面剥削到下面,还剩多少?与其头疼修葺河堤的钱,还不如捞个彻底,他心一狠,将这修葺河堤的钱全部隐了下来,天高皇帝远,谁又会关注怎么一条小小的河堤呢?“范通判,你知道这修河堤需要多大的力气么?你去乡中问问,有谁愿意出来修河堤?都忙着做自家的农活还来不及呢。”
“我记得修葺河堤是有经费的。”范晟睿咬着牙说道,却被县令一句轻飘飘的话压住了,“范通判,你虽然是京城的公子哥儿,但是这在防汛上面呢,就没有我们有经验了。”县令说完这句话又坐回了太师椅,这堤坝可是之前的一个防汛高手修建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今年夏天的雨水都算大了些又如何?这堤坝照样可以档住它!
“好!好!好!”范晟睿看了那县令一眼,连说三个好,转身离开了县衙,小栓子见自己主子这一幅阴郁的模样心中有些害怕,只怕范晟睿在这个小小县城中受到的挫折,是他有生以来最多的。
范晟睿淋着雨,又走到了河边,只见一个衣裳褴褛的老者站在河边,往堤坝下看,然后摇了摇头说了声:“作孽哟。”
范晟睿走了过去,站到老者身边问:“您为何如此说?”
老者指了指河坝,“这河坝年久失修,今年的雨水又如此大,只怕那下流的人们要遭殃了。”
“自从修了这河堤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洪水,您为何这么说?”范晟睿忍住了心中的不安,径直问道。
“再也没有遇到过洪水?那只是上游富人们的说法,你去看看那些下游的贫民窟便知道了。”老者又观望了一下河堤上的松动,“只怕今年上游也难保咯。”
小栓子在两人身后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出声说:“这位大爷,您别老说晦气话好不好?”
老者笑着看了小栓子一眼,“我从不打诳语,这条堤坝正是当年我哥哥建修的。”
真的还是假的?小栓子半信半疑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又见自己的主子一脸踌躇的问:“若是现在来修葺这条堤坝,是否能逃避洪水?”
老者听了,脸上有些凝重,“冰冻非一尺之寒,这堤坝多年未修,只怕从里子就烂咯。”
范晟睿与老大爷并肩看着,看了那河堤良久,才脸上呈现出建议的神色,“您说,要如何降低河水蔓延呢?”
老者看了看范晟睿身上丝绸的衣物,笑说:“你且请我喝酒,我们再慢慢合计。”
“你是个老骗子吧?”小栓子在老大爷的身后怒道,但范晟睿却对老者抚了抚身体说:“您且请。”
范晟睿虽然出去了,但县令是派人偷偷跟着他的,他听说范晟睿跟一老者回去了,舒了一口气,“就怕是个死脑筋,一定要修河堤呢。”他在此县担任县令已久,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什么出息,并不求改变,只求稳妥了。修河堤这样大的事,还是留给下一任县令吧,他打了打哈欠,又在太师椅上躺了下来。
老者跟着范晟睿进入了通判住的院子时并不惊讶,他早已打听到这位新来的范晟睿是个年纪不大,面上冷漠却十分热血,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故意在河边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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