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墨长老承认逐霄真人说得在理,叹息道:“当年愿力起源也是此般道理,在灵力修行一途遇阻,才从佛法中借鉴愿力修行。”
逐霄真人说道:“愿力让无灵根者得以修行,让短命修士得以长寿,这群人知道愿力不过小道,但似乎比正统修士更乐天知命,无偏执之辈。他们的涌入恰巧是一股活水,给修真界的死水注入新的流动之力。我有时冥思,若修真界一开始就不存在修行法,该是何种模样?短短凡人百年光景,又是何种滋味?是苦是乐?是否有百万年前的那场大灾难?”
要是顾景行在场,一定能给逐霄真人最准确的答案,没有修行法门,没有长生,人类依旧存活,将外物研究到了极致精巧,世世代代地传承。
守墨长老说道:“那我便去着手分派之事。”
逐霄真人点头,道:“此事想来不会顺利,你多担待。”
守墨长老道:“掌门既已同意,料想他们不会反对。”
逐霄真人却是笑而不语,顿了顿,才道:“那顾景行,是奚央的劫数,万万把他留下。”
守墨长老惊道:“怎么说?”
逐霄真人望了眼侧室打坐的奚央,说道:“奚央成也空灵根,败也空灵根。他以此年修至元婴,古来少有,拜空灵根的澄澈无欲所赐。但修为到了元婴,不可再一味修行,历经百劫才能化神。但却又是空灵根,让他道心洁净,不入世俗,不惹尘埃,又哪里来的劫数?先前古墓一行,他被好友背叛,但不曾怀恨在心,纯良如旧;后又给他少掌门之位,他无心掌权。却是只有一个顾景行让他牵怀挂肚,是缘,也是劫。”
守墨长老面色凝重,他可是看过奚央如何在乎顾景行,略有些着急地说:“怕是奚央,不肯把这当做劫去渡。”
逐霄真人笑道:“所以,这才是劫。等他肯去渡劫,便是破劫的那一日。”
守墨长老叹息,心内却在思考逐霄真人的话,修仙便是这种吗?斩断所有世间留恋,孑然一人,真能超脱自在?他也是从元婴走来,虽是惊心动魄,但此时回想过去,却是蒙上一层迷雾,看不清道不明,仿佛不是他的往事般。修仙,便是斩断过去我。
“况且,渡不渡,也不由奚央决定。”逐霄真人的眉间稍稍多了些纹路,“那顾景行,身上孽力缠绕,奚央不渡他,他也要渡奚央。”
守墨长老无心深想修仙奥义,忙问:“何种孽力?”
逐霄真人也有些迷茫,道:“看不真切。此前我并未注意,但近几日,我神游在外,观他愿力磅礴,这才看出端倪来。他的愿力,来得奇怪,愿力几乎与孽力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愿力就是孽力,孽力就是愿力!他要修愿力道,便摆脱不了孽力,来日必定被孽力反噬,这是天道意志。我特意为他卜了一卦,发现一线生机,竟然在奚央身上。”
守墨长老惊讶:“愿力虽是小道,但比灵力更加受天地秩序的束缚,不得违心,不得掺假。若顾景行的愿力来途有碍天伦,便不会产生愿力。但既已有愿力加身,便是名正言顺,天道又为何用孽力惩戒?”
逐霄真人摇头:“天道难测,大约也就顾景行自己才知道一二,随着修为精进,他必能察觉。罢了,后辈事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去吧,我为奚央修补神魂,约一年才能出关,宗内之事,劳师弟费心。”
守墨长老当即行礼退下,出了深渊,直奔逐霄峰而去,敲响了晨钟暮鼓,不多时,从天玄宗除逐霄峰、执法峰、令一峰外的九座内峰里,各飞出一道祥光,落在守墨长老面前。
当先是炼器峰的炉争真人,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撑得黑袍紧紧裹身,浑厚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守墨,叫我等来何事?难道奚央被困燧人氏,需我等去营救吗?”
守墨等九位峰主全都来齐了,才把他们请入逐霄大殿中,沉声道:“奚央无事,已送入掌门师兄闭关之所,一年后出关。此次叫大家前来,是有一事要宣布,我此行带回一班愿力修行者,与掌门商议过,决定开设分派,扶持愿力修行。”
“糊涂!”炉争当即大喝一声,“天玄宗乃是正统大派,竟然也学那些利欲熏心的小门小派开设愿力分派,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怎么么对得起列位祖师爷!”
其他人还在被守墨长老的话惊得出神,此刻被这一吼,也连连反对:“守墨,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守墨长老反问。
专精武器的十八峰峰主剑胆真人,怒而不显地道:“此举是败坏天玄宗百万年来的名声!”
守墨长老不为所动:“掌门、少掌门均已同意,多说无益。”
炉争的眼珠一转,他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心思却极为细腻,否则如何在烈火中炼得出毫无瑕疵的极品武器来,他立即站起来,气势汹汹地问:“守墨,我知道你的性格,怕是你也不愿意开设分派,你老实说,是不是奚央那兔崽子的想法?掌门师兄溺爱奚央,难道你也任由他胡闹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有了想法,剑胆真人道:“掌门师兄当初要立奚央为少掌门我就颇觉不妥,奚央虽少年天骄,但对事务一概不通,这不,奚央在位已有多月,但几乎不在宗内,甫一回来,便提出这等荒诞的念头,我是不可能同意的。守墨师兄,我看子真师侄远比奚央更适合当少掌门,只要守墨师兄肯带头,我们愿联手弹劾奚央,移位于子真,否则由奚央胡闹下去,怕是会毁了天玄宗。”
“当是如此。”竟有不少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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