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吧。”
少年丢下这么一句,随即跟了上去。
“阿诺。”
云长越有些忐忑的跟在她身后,“你没事吧。”
她手上有血迹,正用锦帕缓缓拭去。
看起来便是面色微霜的模样。
云长越道:“他死了倒干净了。”
锦帕从她手中脱落,随风飘去。
她脚步微顿了一下,看向少年,“长越,这锦绣浮华最是乱人眼,即便你日后在何种位置,也要找个温暖的人过一生,千万别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云长越怔了怔,随即重重点头。
却没有说话。
陈云诺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然后大步朝着千和殿走去。
少年亦是寸步不离。
宫墙之后,一众禁卫军站成了人墙。
“皇上有令,顾夫人若敢擅闯,当场格杀!”
王秋仁一脸正色的站在了正前方,“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
陈云诺扬眸轻笑,广袖飘摇。
“那我在这等我夫君出来,总不算为难你们了吧。”
她只知道,顾诀在里面。
云长越拉了拉她的衣袖。
不见她有丝毫的退意。
刚要开口,王公公抢先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小殿下还是不要搅进来才好。”
少年脸色微微发白,“皇爷爷到底要做什么?她是顾夫人,为何……”
“小殿下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王公公挂着三分笑,神色恭谨的不能再恭谨。
所谓皇恩浩荡,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意思。
陈云诺自然也知道他的地位尚不稳固,当即便温声道:“今日的课业还没写完吧,你先回去。”
云长越不肯,“我就在这站着。”
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在你身边站着,起码他们不敢随便放冷箭。”
如今这位皇长孙也是娇贵人物。
也能做她的挡箭牌了。
陈云诺忍不住勾了勾唇,安抚似得摸了摸他的头。
这下云长越不乐意了,“你没发现我已经比你高了吗?怎么还当哄小孩似得!”
她微微挑眉,“哦,长高了就不能摸头了吗?”
好像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云长越理了理自己的发冠,闷声没说话。
她凤眸如星,这重重殿阙之后,有她欢喜的那个人。
便觉得,不是那般冰冷了。
千和殿。
老皇帝今日面色还不错,吩咐人摆了棋局,同顾诀对弈。
顾诀一向话不多。
老皇帝也只是偶尔说几句,殿内静悄悄的,香烟袅袅,在身侧缠绕。
半响之后,棋局定格。
不输不赢的,却也让没法再走下一步。
顾诀默然,指节轻轻敲在桌案上。
一声声的重叠着,更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老皇帝把棋子丢回棋坛里,往后一趟,“朕真的累了。”
顾诀面色淡淡的。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老皇帝有些悲切的回忆了一下从前,“你为东临做了这么多,可曾想过要登临高处,一览山河?”
顾诀摇摇头。
“呵呵。”
老皇帝笑了笑,“念深,你是朕的儿子,做了十年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当真就不想再进一步?这世上焉有真的不爱权势之人?”
顾诀收手回袖,淡然起身。
老皇帝见状,不由得脸色微沉,“世上美人何止千万,不过一个陈云诺,朕早说过,你有治国之才,更胜那几个数倍。将这万里山河踏于足下,坐拥人间绝色,才是你该做的!”
“皇上说完了?”
顾诀眸色有些寒凉,一身青衣缓带。
让他看起来,越发的飘逸清隽,少了几分殿堂之上的凌厉逼人。
“朕是你的父皇!”
老皇帝气的头疼。
顾诀面色如常,语调缓缓,“你这么多年,又得到了什么?”
除却每日大半的时辰在昏睡,便是防着这个害他,那个要来抢皇位。
何曾有过一天安生日子?
老皇帝怔了怔,“你母妃当年也曾问过我,这万人俯首称臣,坐拥天下到底是什么滋味,为何叫这天下人为之疯魔。”
轻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女子,永远都不会懂。念深不一样,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魄力,岂是寥寥数语可以说尽的。”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一瞬将变得精光奕奕。
顾诀墨眸如昔,含了些许温和笑意:“万里山河、人间绝色,予我都不过足下草芥,唯她是我嗜骨之血,此生所念,不可弃也。”
“你……”
老皇帝被他气的不轻,重咳好几声,强撑着道:“那朕便叫她一辈子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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