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便也不废话,只淡声道:“小陈候恐怕已到了山下,夫人但有所问……。”说了半句音调一止,抬眼看了谢姜。
意思不言自明,时间有点儿紧。
谢姜微微一笑,轻声道:“安郎君只言……陈元膺此来都见过何人便好。”
只问都见过何人……安远脸上微露诧异,只这诧异之色一闪,拧眉细思了道:“小陈候来……曾登门拜访督军高阳大人,而后高阳大人为之设宴,赴宴者多达十几位权臣氏族。”
赴宴者多达十几位……难不成这些人都投靠了陈元膺?
谢姜听了一蹙眉尖儿。
其时两人就站在船旁,依这种架势,安远也看出来是要长话短说。
因此不等谢姜发问,安远凝神细想了又道:“其时阿父也在受邀之列,只不过阿父未等宴散便告辞,据他言,当晚宴中小陈候备了五十个美人儿出来,高阳大人挑了数人……新都府尹挑了数人,再有申诚公挑了十人,尚书省那几位给事各挑了七八人……其他大人均推辞了。”
听他细说间,谢姜已是念头急转,依照惯例,高阳峻设宴不会只邀饮十几位。他会事先按官职草拟名册,而后依名单下贴子。
得贴者有人欣然前往,也有人中途离席,更有人压根儿就末到。
这些人中,赴宴者未必与陈元膺走的近。
末赴宴者反倒是刻意有意,隐有避嫌的意味。
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到底如何,仍需查证。
其时自安远第二次开口,谢姜便开始思忖,及至他话音落下,她已是心里有数。
既然心里有了数,谢姜抬眼看了安远,细声道:“待会儿凤台会送郎君去夜澜听雨湖,那里我已令人摆下酒器毡毯……郎君先赏景罢。”
安远眉眼一弯,揖礼道:“如此……远先暂别。”说罢,瞟见凤台上前掀了毡帘,他便撩起袍摆登船。
马儿蹄子上裹了厚厚的棉毡,且地上又积雪覆盖,船行起来自是无声无息。
眼见船儿如风行水上般出了林子,谢姜这才细声道:“现下需做两件事。”
乌铁山眉宇微沉,上前躬身揖礼。
谢姜眸光自他脸上一扫,伸出食指来:“派人查清高阳峻下贴都宴请了何人,这些人当中,有几人未赴宴,又几人宴至中途离席,再宴散时几人留宿。”
方才谢姜与安远说话,并没有背人或压下嗓音,因此两人几问几答,乌铁山自然听个清楚。
乌铁山浓眉微敛,肃容道:“是。”
因谢姜方才说的是两件事,应过这声,乌铁山仍旧躬身垂手,等着听下文。
谢姜却没有再开口,她只转眸四望。
此时黄昏将近,太阳映着积雪发出灼眼的亮光来,而山影树影在雪地上婆娑摇曳,看起来一片静谧。
只静谧里隐有肃杀之气。
血雨腥风……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掌握先机主动。
望了片刻,谢姜这才细声道:“以上如若查清,抄录四份,一份送于小封王,另一份送于萧仪,再两份,一份拿去给公子,明白么?”
贴身做了几年随侍,乌铁山自知谢姜但凡有动作,便是已深思熟虑,这会儿听得查深之后还要将抄录送于小封王,这汉子不由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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