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心道这丫头倒是回来的正好,心里这般想,亦扬声接了话:“进来回话。”
她话音一落,厅门“吱呀”两声,似是开了又关,须臾,帘子一卷,新月急步进了屋内。
韩嬷嬷两眼上下一扫新月,见她短靴裤褶,一身箭袖短衣,显然是急切间没有换衣裳。老妇人便低声道:“老奴去备水。”说罢,向谢姜略一屈膝,直身退出内室。
新月上前施礼:“奴婢见过夫人,夫人大安。”
“甚么安不安的。”谢姜斜身拎过陶壶倒了两抔茶,倒了七八分满,仍将壶放去炉子上,回身指指杯子道:“跑了长路……先喝些水润润嗓子。”说着,自己揣了一盏。
听她那意思,就像润润嗓子,待会儿好妥妥禀报,新月一时既想笑又怕失礼,只得扯扯嘴角道:“多谢夫人赐茶。”踏前揣过茶一饮而尽。
等她放下抔盏,谢姜眸子一转,方落在她脸上。
新月便低声道:“乌十一不便来见夫人,奴婢便带了人皮画儿来。”说着,抬手由衣襟里掏出个蓝布包搁桌子上,边解边又道:“夫人且验验是真是假。”
两句话的当口,新月解了布包,手下利利落落捏了画边一抖。
先前胳膊粗的一卷子“刷”一声垂了下来。
谢姜便探身去看,只见画上亭台楼阁,又花树鱼池,再美人儿漫舞……其线条轮廓果然是针尖大小的骷髅勾连而就。
再仔细看的几眼,谢姜点头:“嗯,此画比咱手里那幅多了楼阁殿宇……景致虽然不同,却是真的。”
“奴婢知道小陈候诡计多端,怕他也弄几张假画……。”新月神色一缓,松了口气道:“奴婢进庄子时见了乌六……想是他换过衣裳亦会来见夫人。”
新月嘴上说着,手下又利利索索将画卷了,仍用青布包裹起来。
当初新月去楚国,乌六与萧家十个护侍去了梁国。现下乌六也回来了……谢姜眉尖儿一挑:“他想必也是……。”
只她说了半截儿,听到廊外“咚咚!”几声,似乎是谁大步上了木廊。而后声音陡然一小,又似来人抬脚下脚时小了心。
须臾,北斗脆声道:“夫人,乌六求见。”
谢姜颊上梨涡一闪,瞟了新月道:“且听听他的消息是好还是坏。”说罢,转眸看了门帘子道:“进来。”
新月悄末声儿退去座榻之后。
乌六进屋恭恭敬敬揖礼:“夫人大安。”只这汉子施礼归施礼,眼珠子不经意间扫见青布包裹,脸上不由一呆,呆过一瞬,又露出几分诧异懊恼来。
他这种神情变化,谢姜又怎么看不岀来?
谢姜心里便有些可笑:“小六有甚事?嗯?”
看来还是新月稍胜一筹,十两银子没了……乌六牙疼似咧了咧嘴,索性省了怎么追人去梁国,又怎么夜探空宅,再怎么用药粉迷晕护侍得了人皮画,只从衣襟里掏了木匣子捧上:“仆……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那匣子里便是人皮画儿了。
谢姜唇角一翘,点头道:“打开看看。”
“是。”乌六上前,将木匣子搁在布包旁边,待抠开锁扣儿,这边新月过来,两人各捏了皮画一角展开。
谢姜探身去看。
这张画与前两副不一样,前两副是奢侈糜荡的贵人饮宴图。这一副却是山。
画上山峦叠嶂,其中崖石陡峭林立,又沟壑幽深险恶。只这些险山恶水之中又露出飞檐屋舍。
山中隐藏了房屋……谢姜眉尖儿一蹙,抬手“锉锉”叩了两下桌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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