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时期,洛阳。
“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许子将如是对我说。
“乱世之奸雄?许子将,有些话是不是说错了?”我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治世之能臣,曹某自认远远不及。大汉英杰何其之多,而我不过是一浪荡子罢了,何德何能可被评为能臣?可乱世之奸雄……
“曹孟德,信与不信皆在于你,吾只是把该说的说出来而已。”许子将低头垂目,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妥。
“哼,原来名士许邵也是一浪得虚名之辈。”我不屑地挥袖而去。大汉虽有弊端,可仍旧是吾等的大汉,吾等的国家。若有人想要对吾等祖国刀刃相向,曹某亦有一腔热血!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许邵略微抬头看了看,眼中充满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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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熹平三年,年方双十的我被举为孝廉,入洛阳为郎。不久后,我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主管洛阳北部治安。洛阳乃我大汉都城,北部更是居住了很多皇亲贵势。常人畏惧他们,但曹某岂是常人?大汉之所以沦落至此,那些仗着权势作威作福的官宦子弟便是罪魁祸首!
你们不是认为自己有权势吗?那就来比比大家谁背后的权势更大一些!
“大人,十余五色大棒以奉命造好。”
“给吾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我能看到手下的官吏们面面相觑,汗水瞬间布满额头。
“大人,请恕小人直言……此地所居皆为贵胄,吾等……”
“怕什么。有事吾自会担当,尔等无需担忧。”
“可……”
我叹了口气,何尝不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他们虽是官吏,但在那些士族眼中与可有可无的小卒有何区别?他们死便是死了,除却亲人又有谁会为他们哭泣?可那些士族若是死于他们之手,其背后之人紫不会饶了他们。在他们眼里,相比我也是那士族的一员罢。
“若尔等不敢,那吾便亲自行刑!”
士族与平民皆是我大汉子民。何时却分的像两个国度一样?
一开始,谁都对我的禁令不当回事。但我是太尉之子,他们也不想在表面上拂了我的面子。在他们想来,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所作所为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时间一长,自然会有人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那一日夜,手下向我报告说蹇硕的叔父违背了宵禁之令,问我该当作何处置。
“给吾带上来!”
蹇硕的叔父尚以为是走个过场,进来的时候脸上竟还有笑容。笑话。当真是笑话,曹某的决心岂是浮于表面的空洞言语?想要大汉恢复以往的荣光,最先要铲除的便是似这等视禁令如无物之徒!律法是为所有人准备的,凡大汉子民皆当遵守。士族不遵守禁令。置大汉律法于何地?
我亲手将他棒杀,心中只觉一阵快意。然而快意过后是深深的迷茫。
大汉。究竟怎么了?
我们的大汉,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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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灵帝中平元年。
黄巾之乱爆发,我被拜为骑都尉,奉旨与卢植等人合军进攻颍川黄巾军。这十年间我也算成熟不少,再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为一时快意怒而杀人的青年。有人叛乱我自然愤怒,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他们的错。
造成这一切的,是执掌大汉的那群昏聩之徒!
但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只是一介官宦之子,小小的骑都尉,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一战,我们大破黄巾贼。卢植等人不顾我劝阻,执意在贼军以乱的时候还要追杀,最后斩首数万级。这些都是我大汉子民,都是被那群尸位素餐的士族逼的连活路都没有才会造反的平民。看看他们的武器,有的只是拿着木棒而已啊!
错不在他们,他们却要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来为别人“赎罪”!
大汉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这,还是我们的大汉吗!
战后我被因“战功”而被迁为济南相。呵,“战功”?用大汉子民自己的鲜血书写的战功?周围明明强敌环视,而我却因为杀戮自己人获得了“战功”!一群衣不蔽体的灾民,这样的人本该得到大汉救援,可他们都成了“战功”!
我本想辞去这官,可我不想再看到更多大汉子民变成别人晋升的“战功”。济南相是吗?那我就让济南再无“战功”便好。也许是我在洛阳时的所作所为传到了这里,一众官员俱都对我极为畏惧。我不知道他们中都有什么人,万一错杀忠良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决定暂时观望一阵。
事实证明,我错了。
济南国有县十余个,各县长吏多依附贵势,贪赃枉法,无所顾忌,在我之前历任国相皆置之不问。
我开始大力整饬,一次奏免长吏八名,济南震动,贪官污吏纷纷逃窜。人们都说济南国“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可我心中的悔恨又有何人知晓?若我一开始便如此做济南国的人民便会少受一点剥削,多少家庭可以免去家破人亡的结局?
我安心做自己的济南相,想要把这里变为人间乐土。只要我功绩够多,总有一天能再次进入洛阳,还大汉天下一个郎朗乾坤!再不会有人被逼造反,再不会有该受我们保护的人却被我们屠戮的事情发生!
我又错了。
朝内的黑暗比我想象的还要重。他们不需要我这样的人,他们需要的是那种能为他们“办事”的官员。那天父亲来信骂了我一顿。说我不懂政治,在朝中给他竖了太多敌人。父亲还说,若我想继续做这济南相,就得当一个“正常”的官!
呵呵。迎合那群权贵的曹孟德,还是曹孟德吗?若做官就要迎合他们,那我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这官,不做也罢!
我托病回归乡里,春夏读书,秋冬弋猎,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这便足够了吗?
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大汉啊大汉,你真的要走向末路?
我一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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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灵帝设西园八校尉。因父亲的官势,我也被任命为典军校尉。沉寂许久的内心再度泛起波澜,我毫不犹豫地赴任了。这是只属于灵帝陛下的军队。应该有机会得陛下赏识的吧?只要如此,总有一日可以跻身高位将那群狗东西杀个干净。
错的,总是我。
灵帝见到了,可他什么都不是。终日沉迷于声色犬马,国家大事都由一群宦官把持。设西园八校尉只是为了巩固摇摇欲坠的统治。他那个猪脑子竟然也知道大汉大厦将倾!我很想再次辞官归隐,可我放不下大汉,一直想着能不能加把力挽救大汉基业。
我生是大汉子民,死也要死在大汉的土地上!
同年。灵帝驾崩,立刘辩为少帝。少帝年幼。朝野之中却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年后,董卓入洛阳。废少帝,立献帝刘协,后又杀太后及少帝,自称相国,专擅朝政。时已至此,大汉可以说名存实亡。
我能做什么?
我该做什么?
杀了董卓?
呵,他死和不死有什么区别。一个董卓死了,也许还会有袁卓、孙卓、甚至曹卓蹦出来。除非献帝自己能执掌朝政,但那可能吗?不说别人,曹家就不会答应。没人想要挽救大汉的命运,所有人都在坐看大汉灭亡。
哈哈哈哈,那就让曹某人为大汉流这最后一滴血又如何!
我以向董卓献七星刀为借口接近他,想要凭借自己的武艺杀了这个篡汉逆贼。我没有什么周全的计划,连逃脱的后路都没留,因为我根本没想过活下来。成,我们一起死;不成,曹某唯一死尔!
只愿曹操这一条人命,能唤醒大汉子民的心!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不,曹操永远是大汉的臣!
乱世?
抱歉,曹某见不到了!
许子将,你果然是个浪得虚名之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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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失败,我却没死。明明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砍到我身上了,为什么我还没死?
“醒来了?”一个老者平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汝乃何人?可是你救了曹某?”我睁开眼睛,看向那个说话的老者。那人身穿一套道袍,满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皱纹已经爬上脸庞,可看起来总给人一种年轻的感觉,无比诡异。
“正是本仙救了你。”
“何故?”
老者没回答,淡然地扫了我一眼,说:“本仙名左慈,字元放,你当需谨记。”
我皱皱眉,这人为何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至于为何救你……你可想建立一个和平盛世?”
我微微一愣:“自然。”奇怪,他说的是建立和平盛世,却只字未提大汉。莫非,他也是乱臣贼子的一员,想要篡汉的逆贼之一?既然如此,为何又会选上我,难道不知我绝无可能背叛大汉的吗?
“如此便好。本仙师兄弟三人观你有帝王之相,可为新朝之帝。然你命运多牟,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本仙不想让一朝帝王死于半途,因而前来助你。”老者一挥拂尘,平淡的说着令人闻而惊心的话。
我?帝王之相?
纵然真有帝王之相,我也要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这自称仙人的老者所言说要助我。何不利用他?不过修仙练道之士罢了,张角不也死在我们手中了么?他能唤雷助阵,想必修为应当不弱才是。只要能让大汉重新焕发荣光,纵使与其一同赴死曹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有条件?”我定定心神。沉声问道。
“自然。本仙助你登基称帝,你当将龙脉所在告知本仙,如此交易可成。”
“龙脉?”
“你不必知晓这些,当你登基那刻起自会知晓何处是龙脉。”
我将他所言记在心底,问道:“那你怎么助曹某?”
“充足的钱财和粮草。古之帝王得其一便可称雄,你生具帝王之相,自然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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