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支急速飞来的箭矢穿透秋风刺入肩胛。
一声闷响,韦录哼了一声,随后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芜妃饶命,芜妃饶命!”
“夙儿。”萧灵玥冷眼相对,唤过侍婢。
夙儿转眼抱来几本册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她。萧灵玥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一会儿,又递给萧钰:“你瞧瞧。”
这上面既有新征来的男丁名单,亦有骁军所有的开支明细。江昭叶先前将招兵买马的事情交给韦录和江培来办,派了几名骁军的心腹协理,但江培一直负责训练这一块,不曾插手账目。久而久之,韦录便成了掌管账目的唯一一人。
他是江昭叶的贴身侍卫,虽然年少,但在骁军中颇有些分量。
可他年轻气盛之余,却有些胆小。
江昭叶出事的几日里萧灵玥早就来过,逼他交出骁军所有的账目,起先他软硬不吃,萧灵玥还有耐心派人好言相劝,奈何这小子死活不肯松口道出账本的藏处,萧灵玥只好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以重刑胁迫。
骁军本不肯听命于她,萧灵玥后来向江培拿了兵符,才得以号令这个隐秘营地里的将士。
韦录亦是因为她手上这枚兵符才遭了此劫。
他并不知道,私下里江培已经因为江昭叶而不得不与萧灵玥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在江昭叶卧床不起不知其所中之毒为何之时,江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江昭叶的性命,便是萧灵玥要挟他的筹码!
“这些……”萧钰翻了翻,眉头不禁紧锁。
账本里所记,仅用于购入战马之用便已花去数石黄金。再加上别的打点,加下来几乎花去西南王府库房里的所有钱财。
萧灵玥问道:“怎么了?”
她不会瞧账本,自小就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可萧钰不同,除却琴棋书画,她几乎样样都沾了几分。
账本她虽然不甚熟悉,却也能看懂。
萧钰还沉浸在意外得知营地的惊讶中。现下又看了账本,几乎晕倒。
西南王府何时有这样大胆的行为她却不知道,且不说私下招兵买马是天子大忌,欺君之罪。而因此搜刮民脂民膏未免也太可耻。
况且西南郡战乱之际,人心惶惶,这样一来只会留下无尽的隐患。
她从延卞城沿路来,已经看见许多食不果腹的百姓,那时本无心管这些,可看见账本上的天文数字。萧钰才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赋税若再一层一层增加,就算是买了千军万马又何能抵挡民心叛变?
父王以前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比天下百姓,舟比天子君王。
“进屋说。”萧灵玥害怕韦录认出萧钰,他一直盯着这边苦苦求饶,难保他不会发现端倪。
夙儿在两姐妹进去之后。命人将绑着韦录的木桩挪开,叫了大夫来替他包扎伤口,却未松绑。
“夙儿姐姐。求您放了我。”韦录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实在不能忍受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夙儿轻声笑道:“老实点,否则待会儿再多来几箭。”
夙儿年方二十,正是不畏天地的年纪,又因这段时日主子一手稳握大权,无形中也添了盛气,时常对江昭叶身边的人不屑一顾,特别是江培。
屋外的求饶声渐渐弱下。
萧灵玥让夙儿守在屋外,将门合上,才道:“江昭叶带我来的这儿。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私下在招兵买马。”
“提高赋税的事一定会传到江淮,再说。怀瑞王还在这,江昭叶他怎么这么大胆?”萧钰一震唏嘘,撇嘴道,“他花的可还是西南王府的钱!”
萧灵玥哼了一声:“他是西南王,花的自然是西南王府的钱,江家早已不剩什么了。”
“姐姐……”萧钰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江昭叶了?”
萧灵玥怔住,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有时候恨他,有时候却恨不起来。
爱恨交织,让她好长时间不敢去想自己如今对他的心意。
见她不语,少女兀自道:“他身上的毒真的解不开了吗?”
唯一的解药让自己吃了,骁军的那几名将领和江昭叶一样变成残废一个。
他们的后半生可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如今没有解药。”萧灵玥回道,这味毒药是从那名游士手上买来的,谁知道他如今去哪儿了,当初将毒药卖给她时游士只说解药世上仅此两粒,她都给了萧钰。
对江昭叶,她甚至一条后路都没有留下,那时脑海里唯有筹谋已久的计划。
夺权,栽赃!
然而萧钰的下一番话却将屋子打入了寂静。
“江昭叶若再也醒不来,姐姐就算得到骁军的统领权又能够维持多久,姐姐曾说过,大淮没有女子称王,到时候姐姐手里的骁军,仍要交出去。”
萧钰也是突然想起这些。
两姐妹原本计的划是将骁军牢牢抓在手中后扶持萧灵玥登上祭司之位,她以贺楼祭司的身份现世,再利用祭司力量与骁军之力攻打望月营地,借此重拾苍生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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