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兰并未听错,天魔在耳边所说那一句正是“挟天子而令诸侯”。
所以,这才是他选择辅佐陈煜登上帝位的缘由罢。
扶持一个不爱江山的皇子,借机扳倒对手,等到前路平坦无阻后,再谋国,的确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但她仍旧不能理解他为何选择在此时入宫。
面见帝君百臣,那不就是昭告天下他怀瑞王弃战回都了吗?西南郡恰又是他回都之后新起战事。对此他又该如何解释?而皇帝那边又要怎么说服?
阮梦兰扶着阮阐穿过庭院,单薄的身影隐没在一片萧瑟秋风里。
溪儿怔怔的盯着那抹身影,瞳孔忽的浮起薄如刀锋的寒冰。
秋风挽着她的乌发,将颈项旁缠着的几缕花白曝露在薄日下。
难道破解封印的代价,要从现在开始了吗?
少年目中的光亮逐渐暗沉下去,似乎融入了无尽的黑夜,良久没有恢复过来。
而江淮城中的一处庭院里,却有人正用一种毫无夸赞之情的句子来夸赞坐在他对面悠悠然饮茶的人。
“我小瞧了你了。”
芙岚停止了吹奏,将笛子放在桌上,正用一副万分惊讶的神情盯着陈璇。
就在方才,公主殿下不管曼妙乐声,开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今日江淮城的巨变。
诸如,十一皇子的人正跪在宫门外请求皇帝将肃王的兵马驱逐出临海郡;再如,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情也被浣妃在朝中当官的弟兄给抖搂了出来。肃王一早就被宣入议政殿,里面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倒是景城王知情后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便是章渠的案子皇帝从头到尾竟不曾审会,只不过想比起肃王这桩,阮阐被庆娘娘遣送回府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但陈璇正不属于“太多人”那一边。
“你居然将肃王刺杀景城王的事抖搂给了宗正府?你有证据?”
陈璇莞尔:“证据这东西,宗正府自有办法查到,府里有一位姓许的官员。是浣妃的表兄、十一皇子的表舅,而肃王又是十皇子的人,抓到了治罪肃王的把柄,许卿定当尽力查明所有事情。”
“我之前的确小瞧你了。”
芙岚漫不经心一语,心下却对这女子刮目相看。
自己只是与她提到,要将肃王带兵马入都的事透露给十一皇子而已。谁想她竟还将肃王刺杀景青玉的事转交给了宗正府!
向来,宗室亲贵有罪要先向宗正府申诉。之后宗正府再上报给帝王,大多都可从轻发落。这原是好事,然而对于身为一郡之王的肃王来说,这却是兜头大祸。
若他的罪证不转交与宗正府便罢,皇帝本就包庇他,自是无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再说那兵马本就是皇帝宣召的,皇帝即便再狠心也不会斩掉自己的臂膀。
但事情一经宗正府审查。只有可能越闹越大。加上肃王原先与景青玉为一青楼女子出手相争就曾掀起了不小的轰动。一郡之王的威势早因皇帝的惩处跌了大半。如今再生一事,正是给了十一皇子一次机会,十一皇子的臣属把肃王带兵入境之事与刺杀景青玉一事毫无纰漏的融合在了一起,将传言变成:肃王带兵入境,杀景王,势要造反!
皇帝纵然不甘。可谣言四起,蛊惑人心,若不处置肃王,一是不知该如何与景城王这座金库交代;二是因着西南郡的战事,民心本就微有动摇。大淮王朝立国不久,为安抚经历战乱的千万子民,国政一直是一项一项有条不紊的推行。但若肃王造反的谣言压制不下,只怕会阻碍国政的推行。
而国政一旦受阻,民乱想必随时都有可能将新朝摧毁。
为此,皇帝勃然大怒,将议政殿中的四位臣子训斥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即便是年少气盛的刘云影,也跪拜在地紧蹙着眉头,唯恐天子一怒之下连审章渠的案子。
对于天牢里重犯的奇异死亡,他实在是不知情,那些人下手都极有分寸,刑罚虽然残酷,却又不至于伤及犯人的性命。被押入天牢的犯人虽然生不如死,但的确也只是停留在生不如死的层面上而已。
皇帝在议政殿中踱来踱去,手里拿着一份刚被呈上来的“证据。”
其中清清楚楚的写出肃王兵马驻扎之地,包括其与帝都的距离,地形险要与否,军队人数等。尾处还用了些话简单的描述出肃王刺杀景青玉的手段。
皇帝走到肃王面前来,狠狠的将卷轴摔倒他脸上:“你带兵入都!证据确凿!是否知罪?!”
还不等他有所辩驳,皇帝又喝道:“景城王是朕的臣子,你胆敢刺杀他,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肃王苦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抓着卷轴瞧了片刻,心里越发的沉重。
可即便如此,肃王也只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荣华,皇帝却是在担忧整个大淮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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