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许是一个人呆着无趣,或是玩龙息佩这个新鲜物正玩得起劲,一刻不停的说着话。荭雪却未理她,转身没入深宫。
日头渐渐升高,好在不算炎烈,才没将不小心在屋顶睡过去的萧钰晒脱了皮。
当她被喧闹声吵醒的时候,脚下的街巷已被人群占据。除却最宽阔的街道上还留着祭司车马可行的空处,其余的地方恐怕连钻入一只蝼蚁也难。沿街建筑二楼以上的回廊、窗口更是挤满了人头。
随着山呼万岁之声渐起,萧钰视线里最远处已有一队车马缓缓靠过来。
为首开路的大约有五百骑卫,随在他们身后的,才是一架被拆空车壁的宽敞轿辇,轿辇的四周垂下层层朱色轻纱,隐隐遮住轿内人的面貌。然而透过其中,仍能看清轿辇内的布局——六名宫人分别跪在轿辇两侧,面对着正中坐上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座位相对另一人高了数尺,着一身龙袍。是皇帝无疑了。
而他身旁的人并未穿凤袍,想必只是宫中位分尊贵的妃子。
随着车队逐渐靠近,所有百姓纷纷跪地,对轿辇众人肃然起敬,连连高呼“万岁。”
唯有萧钰,站起身来倚靠着旁处高出的房檐,恣意悠闲的等着贺楼祭司出现。
不出片刻,与帝驾相隔百米的的另一架车辇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架轿辇同样是被拆空了四壁,连顶上也未留,而四周垂挂着胜雪的白纱。
不知为何,萧钰的目光在接触到这架轿辇时,忽的顿了一下。轿中的女子身姿纤弱,一身雪白裙裳,额间垂着缨络,又以白纱遮住面容。唯有那双眼睛露在众人视线里,然而那一对明眸,似乎也在向这边探寻过来。
百姓的呼声并未有丝毫的减弱,在祭司的轿辇经过之时,纷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想一睹芳容。
轿辇中的明眸深幽难测,给人一种神秘而神圣之感。凭的为游行添了分庄重。
萧钰目不转睛的定住了轿辇,目中意味渐深。皇帝“编造”出来的祭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甚至让萧钰莫名的有了共鸣。
而这个“并非普通人”的猜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答案。
当众人还沉浸在热闹之中。
当萧钰还在房顶上观察着祭司的轿辇。
皇帝却早预料到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不知从何处纷扬而来的花瓣撒向了整座皇城,簌簌从朱纱外坠落。景素欢的目光蓦然一跳。显然,她也对轿辇外的情境感到震惊,她的眼里,没有皇帝那般的镇静与欣然。
深秋的午后,花瓣有着如琉璃般璀璨的色彩,于空气里盈盈飞扬,继而落在轿辇旁,落在人们发上,落在萧钰怀里。
而这些花瓣的出处,却寻不到踪迹,半刻后,人们只看见轿辇中的祭司蹒跚的站了起来,在身旁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向了轿辇外。
她的双手有些迟钝的在胸前挥动着,但这并不影响她如同变戏法般将那些花瓣召唤出来。花瓣从她指尖如激流一般冲向了空中,再纷纷扬扬落下。形成一场极为壮观的花雨。
萧钰的震惊绝不亚于脚下的人群。
她很明白,这不是在变戏法,而是术法!
但她又不明白,这场游行究竟为何会有这么一出?祭司于游行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法,而帝驾中的皇帝依然端坐旁观,如此看来,皇帝是知情的,甚至可以说,是他要求祭司这么做的。
一刻之后,令人欷歔的花雨暂停了下来,还不等众人回神,祭司却又变换术法,将那些坠落在地的花瓣聚在半空中,转瞬化为金光流转的巨龙,继而腾龙如烟,缓缓追随向了帝驾。
“果然高深。”皇帝悠悠叹道。
不知是为先祖驱逐贺楼族的作为感到可惜,还是在为自己将这样的高手禁锢了多年而感到懊悔。
“皇上,这是……”
景素欢膛目结舌的看着跃到身旁的腾龙,它一下有形一下无形,盘绕着帝驾不愿离去。
但回答她的却不是皇帝,而是沿街跪拜的百姓。
一声声“万岁”带着敬意和畏惧,如婉转笙乐一般传入皇帝耳中。
在景素欢听来,便是不可抗拒的天威。
骑卫前行的马蹄声已被呼声盖过去,队伍很快行过一条街,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萧钰仅是一瞬失神,就错过了探查祭司真伪的最佳机会。轿辇离她越来越远,犹豫不到半刻,她便丢下了酒埕沿着房顶追过去。
“萧钰,小心,离祭司远点。”
却在这时,一声警告从龙息佩里传出,清晰的落入她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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