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朕今日就替你好好管教他!”皇帝话音一落,茶盏兜头泼下,浣妃只觉一冷,心底更是如冰山一般寒了下去。
她来之前自是打听过陈冽究竟说了什么使得皇帝急怒,那句话饶她一回想都阵阵发寒——“阿璇姐姐死了,听说是父皇下令让少将射杀的?”
陈冽说出此话,怎不令龙颜大怒。这摆明了要把昏君之名扣在皇帝头上。丧女之痛未去,更为来得及安排丧礼,甚至连尸首也不在自己手中,甫再听到这句话,教皇帝如何不怒?
“五日后,你随着十一皇子前往筑天郡罢。”听着浣妃的哀泣,良久后,皇帝终于说到。
浣妃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拽住龙袍:“皇上,再过五日便是大年初一,您真要把冽儿和臣赶到那贫苦之地?”
也许是不忍,皇帝并未踹开这个一向寡言的嫔妃,但言语中丝毫没有退让:“朕会命人替你们安排好,筑天郡虽然贫瘠,但这也是个让十一皇子锻炼的好机会。”
“皇上……”
“退下。”皇帝怒喝一声。抬步走开,看着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浣妃,他的目光里已再无当年的温存。
这个女子,在他初到燕州时倾心于他,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给彼时一无所有的亡国太子。但她的所有棱角早已被时光磨平,此时的浣妃,没有了当年的豪情。有的只是对家族、对儿子的牵挂。
夜幕久久不去,冷雨斜飞,再给皇城添一分压抑。
自从郊外回来后,苏婺就一直沉默着。江淮的动静实在过于大了,天牢被劫。逆党逃脱。萧钰再想瞒也瞒不住。甚至连她的身份,也已被他得知,反而多添了分生疏。
夙儿推门而入,端着一碗不曾动过的粥膳,愁眉苦脸道:“他还是不肯吃。”
萧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苏先生就一直坐着,话也不说。真叫人担心。”
“钰儿,不如你过去劝他……”萧灵玥接话道。
“他现下理也不理我,定是怪我隐瞒他隐瞒得太多了。”萧钰咬了咬唇。又坐回椅子上,“他定是恨死我了。”
“景城王出了事,他心中难免痛苦,钰儿。苏先生对你情义不浅,他怎么会恨你?”萧灵玥屏退夙儿后,宽慰她道,“他既然不理会你,你便让他自己静一会儿,他总会想通的。”
萧钰顿了顿,忽然问:“那么姐姐呢?姐姐想通了吗?”
“事已至此。连回头路都没有了,他死了……”萧灵玥脸色仍旧苍白得很,但语气中竟多了份淡然,“这就是事实,我无论再做什么,他再也回不来,还有何想通不通呢?”
少女心中一沉,片刻后,只听萧灵玥话锋一转:“你的确在东宫看到玉屏卷了?”
萧钰反应过来,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不会看错,那一定是玉屏卷,而且不会是赝品,与我当日在楚徽宫所见一模一样。”
“太子手里也有一幅,你也说过一模一样……”
“这就是奇怪之处, 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会想尽办法销毁玉屏卷,不再让这世上的人有什么祭画的预谋。”萧钰看着她,十分坚定的道,“反正天魔已经从玉屏卷中逃出,玉屏卷封印已解,早就没什么秘密了。只是皇帝还不知道,我担心怀瑞王他会把姐姐供出去,万一你被……”
萧灵玥不自觉露出一丝冷意:“有太子护着我,你怕什么?……不过,玉屏卷的秘密恐怕不只封印是天魔那么简单……”
“为何?”
“当日昆玉城遭袭,西南王府陷入火海,你知道是谁救的我吗?”她她却不回答萧钰,反而问她一个明摆着答不出来的问题。
萧钰自然摇了摇头。
萧灵玥这才道:“是贺生,不对,应当是贺楼生,我的生父!”
“你的,你的生父?”萧钰猛然一震,几乎就要握不住茶盏,“姐姐的生父难道还活着!?”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本名贺楼生,二十多年前贺楼族被陈氏剿杀时,陈浚的父亲将他救了出来,把他匿藏在羽骑,但几年后南唐灭亡,他便又跟着母后去了西南郡,改名贺生,在栗镇住了下来……”萧灵玥说着目中忽然泛起一丝哀色,“那几日里整个西南郡都被战乱搅得不得安宁,他将我和昭叶带了出来,住进城中一间酒肆,在那里……我看到了母后的尸身,依然完好的保存着,这些都是贺生以缩减寿命的代价用一种可保尸体容颜的术法来完成的……”
萧钰忽的一惊,震撼之余说道:“这类术法,我好似在哪儿见过,母后留在露水阁的那本写着还魂术的古书里,似乎也有……”
萧灵玥此时对贺楼氏的术法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接下去说:“他还告诉我,就在不久前,怀瑞王从他那里拿走了令两幅日夕图和澹月图,也就是另外的玉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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