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大淮王朝便迎来了它的第六个年头。
与过去五年相比,洪武六年的大年初一显然是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的。
没有丝毫喜悦降临江淮城,反倒因为十一皇子携母妃前往封地、更添几分愁凉。
在相隔百里的璞玉城中,也迎来了年初的第一场血战。
肃王的兵马压得住赵家军,却压不住羽骑。当陈浚率领数万人马兵临城下,成败一眼就明。或许是因为杀子之仇,肃王硬是拼到了最后一刻。但当他首级被取,当肃王妃和郡主站在城楼上自刎而亡,陈浚目中也并未有一分惋惜。哪怕死去的肃王妃,曾是最疼爱他的表公主。
他这一生已摆脱不掉残忍两字,从握剑杀敌那一瞬起,战功赫赫的怀瑞王也同时变成了一个踏着尸骨往高处走、不择手段之人。他不需要后世的赞美,他要的只是今时的权势!
这一场将肃王满门斩杀的血战,在史书中被记载为璞玉之变。
羽骑南下之势势不可挡,但令陈浚没有预料到的是,早在羽骑追至越城时,已有一匹快马驮着萧钰和苏婺穿走小径率先抵达。
他们来时,已经入夜。
不知是因为战乱还是夜深,越城空荡如鬼城。街上见不到一个人、见不到一丝灯火。甚至连守城的兵马也没有。
“小郡主,怎么了?”苏婺耳朵一动,转瞬就将四周的寂静收入脑中。
“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萧钰话刚说完,转角就蹦出一支队伍。她仔细望去,发现那些人都穿着差服。想必是巡夜的官兵。
“喂……”
她忙迎了上去。然而在她行至队伍面前时,却先有一个人把他们拦了下来。那人虽然扮作男子,可萧钰还是一眼就将她认出,这女扮男装也太明显不过了,瞎子才看不出来。只不过那支队伍行色匆匆。和那人攀谈几句后便走开了,到没在意那人的身份。
“是她……”萧钰不由得喃喃,方想上去攀谈,岂料那人丝毫未注意到他们,一转身就走。苏婺急切问道:“是谁?是王爷吗?”
“不是,是绿庭姑娘,据说她是你们景城王在青楼的红颜知己。”萧钰转过脑袋,看着身后的他。“你应该认识的。”
苏婺眉梢一跳:“自然……认识……”
“那就对了,她不会也是复*的人吧?”萧钰兀自说了一句,不等苏婺回答,一甩马鞭就追了上去,“不管了,她来到越城,八成也是来找你们家王爷的,跟着她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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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越城并不是变为鬼城。也不是没有一丝灯火。今日连连乱战,百姓自然没有过节的心思,早早便锁门入睡了。
但越城闹市中独有一间客栈还在做生意。屋内的灯火大老远就望得到。
不过这店家本也是要关门的。奈何受人胁迫,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客。来人个个手持刀枪,凶神恶煞,看得店家心惊胆战。给他们备好需用后,急忙溜走了。
客栈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口中的逆党。
陆桑本也打算连夜离开越城前往港口。乘船离开大淮,但剑伤未愈,数日来又劳累奔波,他突然就晕过去了。絮不得不命队伍先停下歇息半日。日出时分再启程。
“少主……”送走医师后,絮便到芙岚旁边坐下,垂眸道,“絮对幼弟管教无方……”
“这怎么能怪你。”他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不是你管教无方,是姐姐做错了,涯选择反叛是早晚的事。”
絮浑身一颤,对于少主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倒觉得自己多虑了。
他依然是以前的那个岚儿,生性不羁。
沉默了半晌,芙岚忽然道:“你此番前来,定是受了谁的嘱托罢?”
“少主怎么知道?”
芙岚轻摁茶盏,冷冷一笑:“否则聂秋怎会将你放出来。虽然数月前那场叛变你是被逼所为,但却是因你而起,怎么算你都是重犯……若无姐姐授意,你是离不开陆桑的,更别说领兵前来。”不等听者做出反应,他便接着道,“我只是奇怪,你与姐姐作为政敌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到死信任的人中依然有你。”
仿佛想起往事,絮也微微动容,沉吟了片刻后,终于娓娓道来:“我与岛主在成为敌人以前,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这种打从出生便结下的情意,或许是很难断的罢,这些年来无名氏与芙氏明争暗斗,各自费尽心思提防,然而岛主从未将我当做真正的敌人。这一点我是知道的……”絮眼角已有些皱纹,笑起来却多了几分慈祥。
芙岚不由得疑惑:“姐姐既然从无将你当做敌人的想法,为何频频加害于你。甚至当年还让我暗中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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