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与林天诩在族学正院分开,并没有先去找林竖贤送书写的罚字,而是先去绣坊习学绣科。
来的早,林夕落迈进绣坊正屋之时,只有几个姑娘在此,瞧见陌生面孔进门,俱都朝此看来,其中一名姑娘率先起身,开口探问:
“你是夕落?”
桃眼儿、琼鼻、薄唇,一身淡粉绸纱绣裙,朝天髻上插水晶步摇,话语声音带着委婉温润。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是?”
“府中行六,名绮兰,你叫我一声六姐即可。”
这林绮兰她听说过,乃林政武的嫡女,也是这林府的嫡长孙女……林夕落福了福身,林绮兰回了礼,周围便有接二连三的姑娘自介,见礼,其余几位都乃府外来此行读的姐妹,这府内的只有林绮兰和林瑕玉。
林瑕玉是林政宏之女,林政宏乃林政孝之九弟,四姨太太所生,在边远地区行官,林瑕玉留在林府陪伴四姨太太。
这一行下来也折腾了近一刻钟,林绮兰身有嫡主之态,替林夕落选好了课位,吩咐小厮搬上绣架,又查看林夕落带来的物件,待看所带物件齐全才笑着点头,“九妹妹准备的倒是细心。”
“曲嬷嬷之前吩咐的,自应做到。”林夕落答完,就听远处有声音传来:“一个泼辣打总管、抗先生的丫头还能这么乖巧?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姐妹们齐朝门口看去,具都不再作声,林瑕玉看了一眼林绮兰,往她的背后退了退,林绮兰皱眉道:“九妹妹刚来,你的嘴就不能和善点儿?”驳了林芳懿,她与林夕落道:“这是你七姐姐芳懿。”
林夕落看着这仰头撇嘴、狐眼儿耻光的女人,知她是三叔父林政齐的女儿,依旧是福礼,“七姐姐。”
林芳懿也回了礼,讥笑探问:“今儿怎么就来族学上课了?罚的字都写完了?”
“半月时日还不写完,那不是手生了锈。”林夕落笑着回话,又与林芳懿后方的姐妹见了礼,林芳懿扯了扯嘴角,“这嘴还真是硬,怪不得敢顶撞伯父,可在老太爷那儿也不过是赏你‘混账’二字,瞧你下晌可还混的过去。”
话说至此,林芳懿转身就回了她的位子,林夕落丝毫不理,一一与前后左右的姐妹行礼问好,而这一会儿,曲嬷嬷也已来到,瞬间绣坊便鸦雀无声。
林夕落的到来并没让曲嬷嬷有半分不同,挨个的瞧着绣品,指点一二,待全都瞧完,才朝着林夕落走来。
看着林夕落准备齐全的物件,曲嬷嬷问:“可是学过?”
“喜欢,可学艺不精。”林夕落回完,曲嬷嬷又道:“画可是习过?”
“喜欢,也不精。”林夕落补言:“根基不稳、艺也难精,夕落愿从头学起。”
曲嬷嬷看了她几眼,吩咐一旁的丫鬟取来百尺丝线,淡言道:
“这十根不同的针,每根先刺十尺丝,想怎么刺都随你,刺完之后再交予我,而后再定你习学何种绣法。”
林夕落接过丝线,谢了曲嬷嬷,曲嬷嬷离去,春桃在旁嘘声道:“只让九姑娘刺这丝线,还是百尺……”
“理应如此。”林夕落闭嘴不再多言,穿针引线开始刺布,每一布丝刺一针,这数十针过去,也不过是星星点点。
春桃在一旁瞪了半晌的眼,可见林夕落倒是乐滋滋的弄着,也就闭上了嘴,开始帮她将百尺细丝全都收拢装好。
林夕落的心情的确格外的好,不是为这刺线,而因手中摸着这针便觉格外舒坦。
细针刺下,她能回味起前世微雕用的雕刀,虽是不同的物件,但她下手的姿感却截然相同,起初略有僵硬而后越刺越快,丝毫不觉单调无趣,反倒投入其中,转眼便一上午过去,这数百针刺完,已是行了一尺细丝。
曲嬷嬷挨个的看了一遍,待到林夕落这里不免将其绣布举到眼前细细端看。
其他人的目光也朝此投来,林夕落毕竟是初到此,而更多是未见她人、先闻其名,今日得以相见,俱都想看一看她到底是什么模样,也有揣着心等看笑话。
偏荒之地一县令的泼辣闺女拿绣针?这想着便是可笑的事。
林绮兰坐在自己的位置朝这方望来,林芳懿却直接走了过来,看着林夕落绣的那好似画上一横的绣样大笑道:“哟,你这是绣什么?想把绣布一纹一纹的绣上丝?那你索性贴上不就得了!”
“回去。”曲嬷嬷口出淡言,林芳懿不敢顶撞,挂着讥讽摇头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耳听林芳懿这般说,其余的姑娘抿笑耸肩不再在意,开始收拾自己的物件,林绮兰的眉头微皱一分,转过身去收拢绣品,林夕落则在等待曲嬷嬷的品评。
“明日继续。”曲嬷嬷只言四字,便撂下绣布,宣众人散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