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自告奋勇道:“不若由我这毫不相干的外人出马,说不定可截着沈美人。”
徐子陵摇头道:“恐怕迟了一步。李密选在黄昏时分离开,是要借夜色掩护好出城后能立即放脚开溜,教李渊追无可追。”
沈牧问道:“李密同行者有多少人?”
李靖道:“李密和王伯当加上部下有上千之众,载货的马车约三十多辆,除非另有安排,若从水路出关,皇上仍可在他出关前任何一刻截住他们。”
宋师道不解道:“沈落雁顶多劝李密放弃出关不果,大家不欢而散,有什么问题呢?”
沈牧苦笑道:“问题是李密乃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加上杨文干的怂恿陷害,或会挺而走险把她制服掳走,用以威胁李世绩。要知李渊一直不太信任手掌重兵的李世绩,故令沈落雁留在京城,现在沈美人儿竟随李密离城,只此一宗可治沈落雁叛国大罪,李世民将难以维护。”
李靖一震道:“我们倒没想过李密有此一着,如今怎办好呢?”
徐子陵道:“现在去闯李密府只会坏事,所以任何行动须在城外进行。李大哥一方不宜沾手此事,希白亦要置身事外,最好继续往上林苑风花雪月。而我们则早一步出城等待李密的船队,好见机行事。”
李靖在沈牧等力劝下,终无奈放弃参与。因天策府实不宜牵涉此事内,正面对抗李渊。
李靖离去后,众人改而商量如何对付石之轩这另一令人头痛的问题。
沈牧沉吟道:“画当然要交给石之轩,否则他如何下台?”
雷九指皱眉道:“横竖我们有两卷假货,送他一卷是举手之劳,问题是若给他晓得真画仍在李渊手上,他一怒之下后果难测。”
宋师道道:“这个反不用担心,除非李渊身边的人像韦公公、宇文伤等其中有人是石之轩布在宫中的内应,否则绝不会泄出任何消息,石之轩更是无从打听连尹祖文亦给瞒着的秘密。我担心的是石之轩取得假画后,使手段把画辗转送入池生春手上,池生春又把画作聘礼献与胡佛,被胡佛瞧破是假货,那就真的后果难测。”
沈牧拍台嚷道:“有哩。”
众人愕然。
沈牧取来两轴摹本,全塞到侯希白手上,笑道:“一卷送给石之轩,另一卷或可用来换真本,哈哈哈!”
沈牧的“蔡元勇”拜门求见池生春,把门者通报后,池生春亲自出迎,讶道:“什么风把蔡兄吹到寒舍来,生春正犹豫该否送行,却怕蔡兄的老板不好此调。”
沈牧松一口气道:“见着池爷就好哩!我还怕池爷到了赌馆扑个空。”
池生春挽着他的手朝大堂走去,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大家是自己人,有什么事生春定设法为蔡兄办妥。哈!听说蔡兄和匡兄今天在宫内马球场上大显神威,令皇上龙心大悦,两位前途无可估量。”
沈牧装出欲言又止的样儿,压低声音道:“今趟我来不是有什么事求池爷,而是有要事相告。唉,我和文通考虑了整天,最后想到池爷对我们这样有情有义,我们明知此事而瞒着池爷,良心怎过得去。”
两人此时进入大堂,池生春一呆停步,不解道:“究竟是什么事?元勇为何似有难言之隐。”
沈牧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此事池爷听后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大老板和我们全要被杀头。”
池生春露出疑惑神色,向大厅内准备伺候的两个美婢喝道:“你们退下吧。”
两婢离厅后,池生春请沈牧往一角坐下,沉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沈牧道:“今早萧瑀来请我们申爷入宫,为皇上鉴证一幅画。”
池生春色变道:“什么画?”
沈牧压低声音道:“池爷不是给曹三盗去展子虔的《寒林清远图》吗?原来那幅只是假货,真本是在皇上手中,皇上正因弄不清楚池爷那张是真的,还是自己手上那张是真的,所以请申爷过目。据申爷说,皇上手上的《寒林清远图》确是正本。”
池生春脸色数变,显示心中正翻起滔天巨浪,惊疑不定,默然无语。
沈牧道:“皇上千叮万嘱申爷不可把此事泄漏出去,甚至不可告诉大老板,不过申爷怎会瞒着大老板呢?我是偷听到他们说话故晓得此事。池爷快撤回万两黄金的悬赏,一幅假画怎值这个价钱?”
池生春终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幸好得元勇告知此事,我池生春必有回报,元勇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转头便回。”
沈牧陪他立起,道:“池爷千万再不要给我们金子,我今趟来是为报池爷恩德。只要池爷保守秘密……”
池生春哪会信他,硬把他按回位子内,入内堂去也。
沈牧心中暗笑,他有十足把握池生春会上当。皆因有李渊派刘文静向他索画的前科,加上当晚确是李渊出手抢画,池生春非是蠢人,当猜到真相。
池生春既晓得画在李渊手上,石之轩尽管把画送到他手上,给个天作胆他池生春也不敢拿来作聘礼,因若非是摹本,就是从宫内偷出来的真本。
想着想着,整刻钟仍未见池生春拿银两回来。
沈牧又想到对付石之轩的事,暗忖救沈落雁要紧,只好留待明晚才收拾石之轩,回去后要和婠婠仔细商量。
等得不耐烦时,池生春终提着一袋重甸甸的金子回来,看份量该过百两之数。
沈牧慌忙起立,道:“池爷不用客气,我真不是为讨银子而来的。”
池生春把袋子硬塞进他手里,笑道:“朋友有通财之义,何况元勇这么为我池生春设想,再推辞就是不当我是自家兄弟。”
又压低声音道:“还清赌债后,余下的当是赌本,哈!”
沈牧看到他说最后两句话时,眼内闪过嘲弄的神色,心中大讶,当然不会说破,欲拒还迎的收下金子。
池生春揽着他肩头送他出门,道:“元勇和文通什么时候回长安,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池生春,以后大家是自己人,有福同享,祸则不关我们兄弟的事,哈!”
接着低声道:“元勇最好不要拣大街大巷走,被人发觉你来找过我,就不是那么好。”
沈牧心中一震,终明白过来。
池生春刚才嘲弄的眼神,是笑他有命拿钱,却没命去享受这笔财富。池生春到内堂这么久,不是因要筹取金子,而是通知人在他归途上伏杀他。杀他的原因非是池生春舍不得这许多黄金,而是要嫁祸关中剑派。
试想他横死街头,李渊必大发雷霆,加上尔文焕、乔公山伪造的人证物证,城守所的姚洛又可证明关中剑派早有杀太行双杰的行动,关中剑派岂能免祸。
这肯定不是池生春临时决定的事,而是早有周详计划。现在太行双杰变成唐室的红人,对池生春的计划更是有利。
沈牧当然不会揭破池生春卑鄙的阴谋,嘻嘻哈哈的离开池府。
沈牧将钱袋搁往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坐下笑道:“这袋金子可是用小命博回来的,池生春找人在路上杀我,以嫁祸关东剑派,给我来个装作走错路,他便无所施其技。他娘的,池生春这人真要不得,笑里藏刀。”
又道:“福荣爷在外面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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