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坠在山脚,堪堪露出半张脸。余晖映照晚霞,金的耀眼,红的热闹,白的神圣,紫的瑰丽,灰的深沉。微风浮动,千变万化。
放牛小子骑在牛背上,歌声阵阵,惊起归巢的鸟儿。鸟儿绕天际一圈,叽叽喳喳又飞回窝里。
一大群一大群的蜻蜓盘桓在田野上觅食。
韩父背着手走在最前面,二弟韩钰、三弟韩杰和韩轩扛着锄头铁锹等物跟在后头,韩母和罗绮年挎着菜篮子吊在最后面。
此情此景,温馨恬淡。
回到家,张桂花赶紧提半桶水过来给大家洗手,问韩母:“娘,今晚做什么菜?”
“焖高粱饭,炖腊肉土豆,贴锅饼子,再炒两个青菜,差不多了。”
张桂花不耐烦做饭,还最怕烙饼,且她每次烙饼都会挨骂。正郁闷时,忽瞥见罗绮年低眉顺眼蹲在桶边洗手。她大眼睛滴溜溜转两圈,对韩母谄笑到:“娘,大嫂初到咱家,媳妇茶也还没敬。不如今晚给大家露一手,大家吃得好的话,娘就同意大嫂的身份吧。”
韩母知道张桂花的心思,也有意尝尝新媳妇的手艺,遂点头:“老大家的,今晚你做饭。”
村里的土灶都垒的大同小异,罗绮年也不用担心不会生活。且韩家男人勤奋,柴火劈好码在墙边整整齐齐,引火的茅草也十分干燥易燃。
罗绮年先淘米坐锅焖,加水的时候细心询问家里人口味。确定都喜欢吃硬一点的饭,水便放得少点。然后和面放一边醒着。接着洗青菜,削土豆皮上锅炖。等土豆半熟的时候把饼子贴在锅沿。趁这功夫快手炒菜。
“开饭啦。”
话音刚落,张桂花、张小凤便进厨房端碗端菜。
“娘,今晚煮什么,好香。”四弟韩贤嗅着鼻子进屋。
“能有什么好东西,家常小菜,你大嫂煮的。”韩母嗔笑。
韩父夹了一口菜后,韩家人才开动。
“大嫂,以后咱家就你做饭吧,香。”韩贤年龄尚小,又挑嘴,平日里二嫂三嫂炒的菜吃得他胃疼。
“好吃就多吃点。”罗绮年无所谓,做饭而已,很轻松。
张桂花和张小凤也纷纷点头附和。她们一个太懒,一个娇气,都不想受累。
韩母把她们的表情看在眼里,“饭菜各房轮流做,一房一天。不会的,做不好的,就相互学习。”
张桂花瘪瘪嘴,却不敢反驳。在韩家,小事韩母全权做主,大事韩父绝对权威。所以她转向罗绮年,大眼睛眨巴眨巴,不断示意罗绮年主动接话。
罗绮年不傻,自己愿意和被别人算计是一回事,遂她只安安静静吃饭,不理会张桂花。
张桂花暗恼,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韩家并不像村里其他人家,吃饱饭就上床歇觉;而是一家人或坐在屋里,或坐在院子里聊天。或谈谈农事,或说说新闻,偶尔,拉拉八卦。
罗绮年第一次参加家庭会议,很是新奇。
韩父也喜欢抽水烟,他抽水烟的姿势也蛮特别。他喜欢慢慢抽一口,然后噘嘴朝天吐一口烟,或吹成圆圈,或吐成蘑菇。吐完还要闭眼享受片刻。
“罗二丫,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嫂了。你们要敬她。当然,她有不妥处,你们也要提醒。”
韩父这是正是承认罗绮年在韩家的身份了。罗绮年高兴,眼圈都红了。
韩秀撇撇嘴,暗讽男人果然都好色,不然她罗绮年怎这么轻松就过关。
罗绮年偷偷扯韩轩的衣角,对他使眼色。韩轩会意:“爹,娘,二丫改名字了。昨晚改的,叫绮年。琦年玉貌的绮年。”
“罗绮年,琦年玉貌。不错,好名字。”韩杰也好读书,自诩风流雅士,对一切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曾经他也梦想能娶个识文断字的才女,过红袖添香的生活。和张小凤成婚,也算得偿所愿。
张小凤是镇上聚福楼掌柜的闺女,她兄长是韩杰同窗。她自小与别的女孩不同,不喜女红刺绣,唯爱读书,着迷诗词歌赋。眉眼间自成一股雅致气韵。
她性情敏感多疑,看到雨打芭蕉也要驻足长叹。此时见丈夫目光灼灼称赞罗绮年,不免吃味。且罗绮年花容月貌,正值鲜嫩可口的年岁,担忧丈夫被她勾去魂儿。因此,对罗绮年设防,明里暗里阻止两人接触。
韩父韩母都随意,反正在他们这儿,不管你姓甚名啥,都叫老大媳妇儿。
一家人絮絮叨叨,商讨明天除草的事儿。又说今年黍米长相旺盛,比往年好……
罗绮年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捂嘴偷笑。
韩轩暗暗观察他媳妇儿,见她一会儿失神,目光呆呆;一会儿偷笑,机灵狡黠;一会儿拧眉,紧张担忧……
……
罗绮年把叠好的被子抖散,顿时一股馊臭喂熏得她窒息:糟糕,今天忘记洗被套晒被子了。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拆洗被褥,不然明晚又要熬一晚了。
皱着鼻子转身看到韩轩坐在小凳子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她忽然一个激灵:“要,洞房么?”说完还吞一口口水,紧张的。
“我们还没办喜宴。”
意思是,暂时先不洞房?罗绮年惊喜,她害怕行那事儿,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的。现在虽然嫁给韩轩了,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但是能拖一日是一日。
第二天老天爷不赏脸儿,大清早就下起蒙蒙细雨,不一会儿又变成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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