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韩贤,家里的伙计也忙得差不多了,只等山上的秋芝麻下来榨油,这一年算是忙到头了。大家伙儿闲着没事可以去捡捡山货,蓄蓄冬柴,勤快的,还能去镇上或地主家找短工做,挣几分盐油钱。
往年这时候韩父他们早去镇上待工了,因今年要给韩轩罗绮年补办喜宴,就都在家里给小两口添置家具。
这天,韩母把罗绮年叫到上房,商量采买,当是补的彩礼。罗绮年懂,上辈子因嫁的是李贤仁,罗母为了长面子,掏老底儿给她办了不少好物件儿。可惜,没有一样她得用上的。
这辈子她不用讲究体面,只要了些实用东西。韩母暗暗点头,私下里又给她添了两箱好布料。家里另外两个儿媳妇儿彩礼里都有几箱衣服布料的,罗绮年就几身换洗的,太少。女儿家都爱俏,可不能让老大家的在她们面前矮一头。
“有人在家不?”
“汪——呜——汪——呜——”小黑龇着粉嫩嫩的牙床吼李母。李母嫌恶,又因是在他人家,容不得她呵斥,就用脚尖踢小黑。小黑吃痛,叫得更凶,正准备扑上去咬她,就听见家里主人的声音。
“谁呀?”韩父问。
李母闻言,收拾好表情,满脸堆笑地推开半掩的木门走进院子:“老大哥好呀,老大姐在家不?”
“有事儿?”韩父疑惑,他家跟李家没啥交情,如今她上门是何意?难不成是为了老大家的?这可不行,罗家二丫来他家已经好几个月了,是他家的人了,可不能抢走。想着,他已经沉下脸。
李母原看不上韩家的,奈何如今家道艰难,儿子娶不上好人家的女儿不说,连去学院学习的束脩都凑不出了,更遑论明年科考的赍钱。不得已,她压下鄙夷,勉强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屈身韩家以求娶她家懒惰的闺女。
韩家,是村里少有的低调富户,若得他家相帮,她儿子前途有望。为此,三分勉强的笑意化作七分估价的市侩。
韩父平日里待人宽厚,可是看人很有准头。如今李母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热情也少了几分。“老婆子屋里呢,自去吧。”
“别呀,老大哥,咱一块儿吧,我今天来是有事相商。”
韩父扫一眼她挎着的篮子,上头还用红布盖着,不知是什么东西,不过想来不是好的。他眼神幽深,怕老婆子糊涂,乱应承,就与她一起去堂屋坐着。
韩秀早听见李母的声音了,猜想应是李贤仁与她说的事儿,不由得满面娇羞。想在李母面前落个乖巧印象,便去厨房沏了壶好茶,斟与李母她们。然后,羞答答躲回房中。她心下着急,又贴着墙偷听。
韩父看这光景,已然明了,只不知韩秀和李家儿郎啥时候认识的。
韩母朝罗绮年使眼色,罗绮年会意,收拾笔墨纸张,去厨房端了碟桂花糕,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在韩母下首。
“太太,您上咱家门,真让咱家丑宅发光辉呀。”韩母腆着笑脸说,在她们庄稼人眼里,读书人都是高贵的,书香世家出来的人更了不得。况且如今李贤仁是秀才,那他家的人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虽说她家小子也读书,但到底没有功名。
“蓬荜生辉。”李母用盖子撇茶沫儿,傲慢的纠正。
韩母笑容僵住,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怕说粗鄙了没脸,但不说么,冷场真尴尬。她挠挠头,看看老头子,又看看罗绮年,见他两儿都从容淡然,也就不紧张了。挺挺腰身,等李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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