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麦很清楚,楚漠阳是那种一忙起来就不按时吃饭的,长期不规律用膳,对身体的损害很大,她自然是不允许的。
因此,打算先去炒了几个菜,蒸好米饭,再带去找楚漠阳,结果做的过程中,被龙镜泽偷吃了一大半,害得她怕楚漠阳吃不饱,又做了一次,并且声色俱厉的警告龙镜泽,不准再偷吃。
这一弄,就从傍晚夕阳西下,弄到了夜幕降临。
唐麦提着饭菜和龙镜泽找到楚漠阳的时候,楚漠阳正和一群人在屋里研究那块放置了十年也无人问津的毛料,因为是明日唐麦参赛的毛料,所以楚漠阳找来的这群有威望的赌石师也只能通过看表皮和一些特征去判断这块毛料的价值。
六个高级赌石师分成了两派,一派肯定里面至少有冰种以上的毛料,一派则说里面可能有高级翡翠,但被毁坏的几率很大,毕竟十年前切出的那半边翡翠,是出了问题的。
两方争论不下,等于没有结果。
唐麦和龙镜泽刚进屋子,就听到了一群人叽里呱啦的吵架声。
“煦之,发生何事了?”唐麦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人,她可是只给楚漠阳和她自己做了晚饭,这些人在这儿,她倒是不好和楚漠阳单独吃了。
“没事,这些人是为夫请来看毛料的。”楚漠阳走到唐麦的面前,就看到她提着一个篮子,拼命的往身后藏,他了然的看了眼屋里的人,笑了笑,回头对那些还在争论不休的赌石师们到,“今日麻烦各位了,外头已经准备了饭菜,若是不嫌弃,还请各位移驾去用膳。”
众人一听,还真有些饿了,因此也不推拒,在管家的带领下,就去用膳了。
唐麦见人一下子都走了,将篮子拿了出来,好奇的问道,“煦之,你刚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怎么全都走了?”
“没什么,只是叫他们去用膳。”
“煦之,你教我说这儿的话吧,一个字都听不懂,真的很难受。”
“好。”
“诶,我说丫头、妹夫,你们能注意到这儿还有个人吗?”龙镜泽见那两眼的眼里只有对方,无论他怎么蹦跶都没人理他,简直被忽视了个彻底,顿时不悦的叫了起来。
“二哥,你可以回去了。”
龙镜泽,“……”
龙镜泽最终还是受不了这对夫妻“目中无人”的模样,气呼呼的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提醒唐麦,明日出门前,一定要记得叫他。
送走龙镜泽,吃过晚饭,唐麦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毛料上,走上前,看着那黑不溜秋的一大块石头道,“煦之,刚才那些人是你请来研究这块毛料的吧?他们怎么说?”
“不确定。”
“连他们那么多人不确定吗?”唐麦闻言,露出了一丝忧虑。
虽然她赌石赌赢的比例很高,但明日真的很重要,要是赌垮了,就算楚漠阳赌中过老坑玻璃种的红翡,享有特殊待遇,也弥补不了这件事带来的坏影响吧。
“别担心,赌垮了就赌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生意名誉比性命还重要呢。这要是我的糖心坊,被人质疑布料都是残次品,我肯定会很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名声挽回来。”唐麦抬头望向楚漠阳,认真道,“我不想成王你的负担,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漠阳听到这些话,心里柔软了一片,上前揉了揉唐麦的头发,“傻丫头,好好的怎么又说傻话了?什么负担,你怎么会是为夫的负担呢?”
“以后不准再这样想,无论你想去做什么,放手去做就是。出了事儿,还有为夫在你身边替你扛着。”
在如此煽情的氛围下,唐麦听了这番话后,却是许久没有作答,最后竟意识神展开的开口道,“煦之,有没有什么可以作弊的办法?至少得让这块毛料切出个冰种翡翠。”
面对思维突然如此跳脱,还想出如此馊主意的唐麦,楚漠阳只能是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一种涌上心头的暖意,因为这傻丫头有多在乎这场比赛,就有多在乎他。
最终,唐麦也没想出作弊的办法,晚上躺在床上,靠在楚漠阳的怀里,翻来覆去不睡觉,睁着眼睛还在想明日要是赌垮了,该如何收场,这是赌博,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翻到下半夜,见楚漠阳陪着她一起没睡,她搂着楚漠阳的脖子,就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前,不动了。
直到她觉得楚漠阳睡着了,才偷偷的睁开了眼睛,结果一睁开,对上的就是楚漠阳那双漆黑的眸子。
“煦之,你睡觉吧,别管我。”唐麦明显得了考前焦虑症,其实也不算考试,只是太在乎,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一在乎便焦虑。
楚漠阳知道唐麦心里不安,他即便说得再多也没用,只是抱着唐麦,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道,“早点儿睡。明早,为夫叫你起来。”
“恩,好。”
唐麦刚回完,她的眼皮子突然就沉了起来,不知何时,楚漠阳毫无征兆的点了她的睡穴。
看到这种状态的唐麦,楚漠阳真希望将她藏起来,以后都不让她再去接触这些事。
翌日,赌石大赛,正式开始的日子。
昨日从笔试和面试两关中闯过的人,一大早的都聚集在了赌石大赛的比赛场地——赌石广场那儿。
在赌石广场几千亩的占地面积中,其中一块区域是毛料取,专门给那些没有自带毛料的人,前去挑选。但和昨日采取的毛料免费政策不同,今儿个在这里选毛料,是需要出钱购买的,毛料上贴了价格。
价格越高,赌涨的可能性就越大,可以说,购买这里的毛料,等同于作小弊,毕竟有人先替你排除了好多可能性。
像唐麦这种抱着自己从其他地方买来的毛料的考生也有,但数量并不多,除非是对自己的水准超级有自信的。
今日的正式比赛和昨日的考试也不同,今日是面向所有前来观看的百姓的,因此今儿个的人,比昨日还要多出了至少五倍,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头。
昨日的事,让唐麦名声大噪,也不知是谁,在唐麦出现在赌石广场外围的时候,就大喊了一声道,“来了,来了,那位赌石小天才来了!”
瞬间,唐麦就瞧见一群蜂拥而至的人朝着她涌了过来,按照这种趋势,她再不跑,她很有可能被这群人踩死。
这时候,唐麦不觉得她一个人大喊能阻止这几千朝她涌来的人,她正想拉着楚漠阳跑,腰上一紧,已经被楚漠阳抱了起来,三两下的就越过人群,踩着那些人的肩膀,轻松飞跃人海,落在了赌石广场的正中央。
唐麦没有计算错误,在那群人朝她冲去时,确实发生了踩踏事件,幸好政府出面及时,将那些伤患送去了医馆,紧急维持了现场的秩序。
在赌石广场正中央,是昨日通过笔试和面试的考生待的地方,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楚漠阳将唐麦放了下来,见她没受伤,还替她理了理衣物。
而此时,有认出唐麦的考生,不少都将视线投射到了唐麦和楚漠阳的身上,这几日,在天韩国最火的唐麦,除了她的赌石能力,就是她这小宠的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小天才,是被人包养的,包养她的男人,还是一个成天戴着面具,不敢见人的男人,众人都在猜测,这个男人到底是何身份,他的脸是长得有多见不得人。
此时,见两人一同出现在这儿,各种窃窃私语就响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群人因唐麦和楚漠阳两人的关系,而诋毁着他们,各种不屑时,主考官在一众簇拥中,走到了赌石大赛的正中央。
那主考官看到戴着面具站在唐麦身侧,将唐麦护在怀里的楚漠阳时,微微一愣,盯着楚漠阳看了许久,最终视线落在了楚漠阳腰间的那块玉佩上。
在看清楚那块玉佩之后,急忙上前,当众就对着楚漠阳做了个揖,恭敬道,“楚公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您何时来的石京,怎么不和老夫说一声?老夫也好尽地主之谊。摄政王这几年可是多次问起您的消息呢。”
“云大人无须多礼,在下只是路过此地。”
自从昨日唐麦知道楚漠阳赌中过老坑玻璃种红翡,再看这个明显就是这里最高官员的人,对楚漠阳赔笑,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了。
一种满满的自豪感,占据了她的一颗小心脏,原本的紧张感,也被冲淡了不少。
唐麦不觉得奇怪,可主考官的这一举动,简直惊呆了那些原本还在嘲笑楚漠阳和唐麦的考生的下巴。
一时间,这些考生再看两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当然,也还是有不屑两人这种畸形关系,继续嗤之以鼻的。
在众多视线中,就有几道来自韩敛身边随时随地都陪在他身侧的那七名富家子弟,其中一个更是将两人的关系形容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韩敛昨日在唐麦解出三块毛料之后,本想找机会接近唐麦,奈何人实在太多,他身上又带着伤,再加上唐麦跑得快,他便是追,竟都没追上。
昨日他再次派人打探两人的身份,但和前日一样,只要是去的人,全都是有去无回。
今日,再看主考官对待楚漠阳这恭敬的态度,他越发的肯定,楚漠阳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震惊天韩国,仅次于当今摄政王的存在的神秘人,若是得到此人的帮助,即便是摄政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昨日唐麦显示出来的在赌石上的天分,让他对唐麦越发的势在必得。
唐麦正和楚漠阳说这话,又察觉到了那到侵略性极强的视线,不用去找,也知道是谁在看着她。
她现在只想早点儿将这儿的事解决,然后赶紧上都城去找那个组织和医术家族,其他人,她根本不想去浪费任何时间理会。
赌石大赛,在钟声中正式拉开帷幕。
考生们,全都去开始挑选中意的毛料,只有唐麦守着自家的那块黑色巨无霸,也不急着解石。
她不急,但那些关注她的人,都在着急,毕竟他们在唐麦身上都压了重注的。
唐麦不动声色的望着那一个个盯着她,泛着绿光的眼睛,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在紧张,幸好,楚漠阳就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又一个考生挑选好毛料,开始解石,有些解出好翡翠的,一下子就能吸引到很多人围过去,唐麦就这样等着,她这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几千人最终就剩下两、三百人,她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对楚漠阳道,“煦之,甄师傅来了吗?我们开始解石吧。”
“他在那边,你在这儿等会儿,为夫叫他过来。”
“恩,好。”
楚漠阳一走,韩敛就靠了过来,唐麦看着这阴魂不散的人,觉得这人真是比龙寂岩还讨厌,至少龙寂岩还知道,她讨厌他,而眼前这个人,简直对她露出的厌恶熟视无睹。
“我们之间的赌局,还作数。”韩敛一上前,就是这句话。
唐麦闻言,连头都没抬。
“我若输了,当场向你道歉。”
唐麦听到这话,总算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韩敛以为唐麦会答应的时候,唐麦再次收回了她的视线,继续守着她的大石头,等着楚漠阳的回来。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下姓韩名敛字子谦。”
“我不想认识你,我也不想知道你叫什么,不管你有何目的,请你离我远点。”
唐麦这毫不留情的一句话,让韩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眼神中的戾气也重了几分,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就在韩敛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楚漠阳带着甄师傅走了过来,唐麦一看到楚漠阳,就叫了起来,“煦之。”
韩敛一直以为两人是兄妹,他也从没听到楚漠阳对唐麦都是自称为夫的,此时近距离的,竟听到唐麦对着楚漠阳叫他的字,不免有几分诧异。
楚漠阳也瞧见了站在那儿,被唐麦嫌弃的韩敛。
韩敛不认识他,但他却能轻易查出韩敛的身份,就因为知道韩敛的身份,才不想将脸皮撕破,导致后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但如今看来,这韩敛是越来越过分了。
“煦之,我们去解石吧。”唐麦不顾众人的视线,上前就挽住了楚漠阳胳膊,拉着他就往巨无霸那儿走。
当甄师傅拿出工具,众人的视线全都从韩敛、唐麦、楚漠阳的身上转移到了这块被人嫌弃了十多年的毛料上,所有人都在好奇,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翡翠,若是有,又是何种级别的翡翠。
这次解石,众人都在紧张的期待着,唐麦也紧张,但她上前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拿工具画了一条线,对甄师傅道,“爷爷,麻烦你,从这里,切开!”
又是切,还是从中间切!
众人再次为唐麦的做法感到惊艳,这是赌石大赛,等同于科举的盛世大赛,但唐麦,也只有唐麦,敢如此狂野的对待毛料。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唐麦能感觉到,里面有翡翠,从中间切,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而且她也不是乱来的,而是昨晚和楚漠阳讨论过。
甄师傅这次不再犹豫,但切的时候,他这几十年的老油条,手都还是有些发抖,毕竟,这里面既有可能出现老坑玻璃种的翡翠,一旦出了问题,赔不赔得起,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会心疼死。
甄师傅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甄师傅每用力一下,在场的人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跳动一分,这一刻,仿佛其他地方传来的解石的喧闹声,都消失不见了,他们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这块巨无霸。
唐麦紧张的抓住了楚漠阳的手,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切出来的效果,楚漠阳只是抱着她,无声的给她支持和力量。
跟着韩敛的那七个富家子弟此刻也不再口无遮拦的闹腾,而是跟着屏住了呼吸,视线全都落在了那块毛料上,毕竟这也关系到他们的尊严和荣誉。
他们即希望唐麦输,又希望里面真的能切出点举世瞩目的翡翠来。
巨无霸毛料慢慢的被切了开来,里面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在众人都紧张的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突然一个距离巨无霸最近的,来凑热闹的考生大叫了起来,“出雾了,出雾了!”
众人一听,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若是出了雾,那有翡翠的几率就会提高很多。
此时,满头大汗的甄师傅停下了手,毛料尚未完全切开,就出了雾,他很怕再切下去,又会将一块上好的翡翠切坏。
“唐少爷,要不,我们还是用擦的吧。”甄师傅在一旁对唐麦解释道,“用擦的保险些,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雾了,要再切下去,怕是会把里面的翡翠毁了。”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唐麦的身上,是切还是擦,只等着她的一句话。
赌石挑选毛料重要,解石更重要,一个赌石师若只懂得挑选毛料,却不懂的正确的解石方式,乱解,毁了翡翠,那比不会挑都来得不可原谅。
不会解而乱解,是天韩国赌石师之大忌,曾经有个小有名气被人追捧的赌石师,就因心高气傲,不听人劝,硬生生的解毁了一块足以让他事业更近一步的老坑玻璃种翡翠,而遭到整个天韩国的唾弃,最终再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含恨跳河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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