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三日后,唐麦和楚漠阳按照约定时间,随天韩国摄政王相见,行至一处古朴的大宅前,即便是白天,这栋宅子都渗着一种厚重的阴森感。
而站在大宅前迎接三人的是一名佝偻着背,身着黑衣的老人,老人上前,对着三人行了个礼道,“三位这边请。”
唐麦望着这栋阴森的宅子,抬头望向了楚漠阳,见楚漠阳握着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跟着走了进去。
这三天,花绣娘每天都有来陪她,还带着她在韩京四处游玩,而楚漠阳则是和摄政王整日待在书房内商议。
唐麦不知两人商议的具体内容,只是看楚漠阳似乎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因此唐麦即便心里不安,有楚漠阳在,那种不安的感觉也退散到了最小。
三人随着那老奴一路往宅子里走,宅子内部竟是被撑天大树遮蔽的林子,越往里走,天空越暗沉,空气中也透出中冰冷的触感。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处四周挂满白色的灯笼,透着阴凉之感的石门前,那名老奴才停了下来,对唐麦三人道,“请三位稍等,老奴这就前去禀告家主。”
老奴说完,按下通道前的一个狮子头,石门缓缓打开,在他走进去后,石门再次关了起来。
唐麦望着四周和办灵堂似的环境,拉了拉楚漠阳,低声道,“煦之,瞧着这不正常的布局,我相信这里的人是有两下子的了。”
越是有才能的人,行事作风越诡异,她那两师傅莫老神医和老毒医毫无疑问都是这样的人。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石门再次打开,老奴从里面走出,对着三人道,“家主就在里面等着三位,三位请。”
三人随着老奴走进石门,石门内部是一条一米宽的通道,两侧和外面一样都挂着白色的灯笼,这条通道一直蜿蜒而入通往前方,从门口往里看,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环境和氛围,迫使唐麦瞬间升起警惕感,楚漠阳察觉到唐麦的紧张,握着唐麦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声音沉稳的开口道,“小麦,不会有事儿的。”
唐麦闻言,点了点头,跟着楚漠阳迈开了步子。
这一路走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宽阔的房间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就见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围坐着十来位白发老者。
坐在主座的那位老者看到三人,视线完全落在唐麦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你这丫头,便是大哥的嫡传弟子?你和二哥还有两年前来此的那名少年,是何关系?”
唐麦被这位白发老者莫名其妙的问话,弄得微微一愣,再看这位白发老者的眉目,隐约中透着几分眼熟。
还有两年前来此的少年?莫非是指哥哥?哥哥在两年前到过这儿?
唐麦一想到和唐柯有关,立即就激动了起来,“这位伯伯,你口中的大哥指的可是莫老神医?还有你说的少年,他长什么模样?他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他现在在哪儿?”
白发老者见唐麦如此激动的模样,却并非是来此挑战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语气也从一开始的不冷不淡变成了冷漠,“看来大哥还不曾对你说过我们家族的事。既然如此,你们走吧。”
唐麦好不容易有了唐柯的消息,白发老者就让她走,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
“伯伯请等等,有些事我不曾弄明白。”唐麦将自己的思绪理了一阵道,“伯伯,您可否和我解释下,你们家族的事是何事?师傅该和我说些什么啊?还有,你是不是在两年前见过我哥哥,他现在在哪儿啊?”
“既然大哥不曾对你说过此话,你们走吧。”白发老者还是根本不回答唐麦的话,反而再次下了逐客令。
“莫家主,请留步。”
楚漠阳离开京城之前,莫老神医曾交给过他一封信,说他若是到天韩国,要见莫家的人,就将这封信教给现任的莫家的现任家主。
楚漠阳第二站选择来此就是出于莫老神医那番隐晦的话,他不是没猜测过莫老神医和这个制毒家族有关系,可莫老神医是神医,几乎不碰触毒药,因此才让他打消莫老神医是这个家族成员的想法,如今看来,莫老神医确实是这个家族内的人。
楚漠阳来此之前,还担心这件事会因为韩敛的关系而变得复杂,如今看来,他们担心的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
莫家家主听到楚漠阳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冰冷的开口道,“何事?”
楚漠阳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上前道,“晚辈来此之前,莫老神医曾给了晚辈一封信,让晚辈转交给您。”信,楚漠阳猜测可能用得上,因此来此之前就带在了身上。
莫家家主一听有信,伸手就接了过去,将信封撕开,看完信上的内容,视线再次落在唐麦的身上,但只是看了唐麦一眼,就望向了楚漠阳。
“你们两人一人中了毒,还有一人是我大哥研制药物的失败品?”
莫家家主的话说的并不明朗,唐麦一时间也没意识到失败品是何意思,就听楚漠阳道,“正是,还请家主出手相救。”
“你身上的毒,我手里倒还有一瓶解药。但大哥研制的药物,这世上只有二哥和师伯才研制的出以毒攻毒的解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要我出手救你也可以,但我们家族有三不救,非家族中人不救,非天韩国皇族中人不救,非未婚者不救。”
莫家家主这话,无疑是在为难人,何曾有过家族会定下这样的三不救的?若真这样,他们救的只有天韩国未婚还是他们家族中的人,这世上,除了韩敛和韩敛的妹妹,还有谁有被救的资格?
半月前,韩敛回来,特地找他,告知他楚漠阳和唐麦的事儿,请他帮忙助他娶到唐麦,借助唐麦“翡翠王”的身份,登上皇位。
莫家家主得知,两人来自天韩国,还是来找他们家族的,第一反应是和他的两位兄长有关,若当真是他大哥挑选出来给家族的试验品,他自然会救,但开始唐麦的回话,很明显的证明,这两人不是试验品。
既然不是,他自然没理由救。
直到楚漠阳拿出信,证明真的和莫老神医有关,看在莫老神医的份上,也看在这两人是他外孙看上的人,能帮上他外孙的份上,要是他们答应了他的条件,即便是救下一个,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韩敛将意思和他说的很清楚,无论两人前来的目的是什么,都以此为条件,迫使两人和离,女的必须嫁入他们家族,而男的必须娶他们家族的女子,否则,无论他们的目的为何,都没有商量的可能。
唐麦听到莫家家主的这番话,拉着楚漠阳的手,不知是哭还是笑,“煦之,这儿有解你身上的毒的药,可我怎么觉得他们这儿的条件,比让我去找龙寂岩的还有让人无法接受。”
她接受不了楚漠阳娶其他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楚漠阳看了莫家家主一眼,揽着唐麦的肩膀,没有再和这些人废话上半句,转身望向摄政王道,“走吧。”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韩敛走了出来,拦在三人面前,眼神冷沉的开口道,“你当真宁肯看着他死,也不愿和他和离,让他迎娶别的女人?”
“韩公子,我的爱,很自私。我的夫君就算是死也都只能是我的。”楚漠阳若真的出了事,她安排好后事,随他一起去就是,若是活着,却只能看着他和其他人在一起,她宁愿死了。
韩敛真的没想到,唐麦会说出这种话,但这话一出来,除了让韩敛震撼唐麦对楚漠阳的感情,也震撼于唐麦对感情的固执和执着。
这样的人,不爱就不会多给人一眼,若爱便是一辈子深爱。
很明显,他给不了她想要的,而强行占有,他丝毫不怀疑,她有毁了他的能力。
韩敛对唐麦的感情更多的是欣赏和想将此种稀少事物占为己有的占有欲,如今事情闹到这份上,若他再执意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韩敛望了唐麦一眼,转身望向莫家家主,开口询问道,“外公,我能否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韩敛和莫家家主在详谈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两人才走出来,莫家家主将楚漠阳和唐麦单独叫到了一个屋子里,告诉他们,他答应给楚漠阳解药,但楚漠阳和唐麦必须保证让韩敛能登上皇位,并且在韩敛登上皇位之后,两人永生之年不得再次踏入天韩国。最重要的一点,帮助韩敛对付摄政王,清除摄政王的所有势力。
前面两点不难答应,毕竟谁当天韩国皇帝和两人关系都不大,他们不踏入天韩国也不会影响两人的生活,但最后一点,要答应下来,却有些困难。
不是做不到,而是楚漠阳和摄政王十多年的兄弟关系,而唐麦和花绣娘的关系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屋外的门突然打开,摄政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在楚漠阳尚未答话之前,他迈步走到楚漠阳的面前,伸手就照着他的胸口给了他一拳。
随即,转身对莫家家主,一改沉稳,挑眉笑道,“你们无需忙活了。这个位子,本王早就受够了。”他本就不是贪恋权利的人,当年被逼坐上这个位子,一来是感激先皇的知遇之恩,二来只有坐上这个位子,才能娶到他心爱的女子。
如今,当年一岁多的小皇帝长大成人,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而韩敛虽为人性情乖张,但无疑他的才能和手腕足以管理好一个国家,交给韩敛,他很放心。
更何况,他现在爱妻在怀,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早就厌倦了朝堂上尔虞我诈生活的他,自是很乐意卸下肩上的重担。
韩敛完全没想到摄政王竟能如此轻易放下得来不易的权势地位,他带摄政王在门口偷听,完全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摄政王和楚漠阳为此反目成仇,让他还有机会得到唐麦。
莫家家主答应在韩敛登基为帝的当日,将解药交给楚漠阳。
唐麦不死心的再次向莫家家主打探唐柯的消息,莫家家主看在韩敛和莫老神医的面子上,最终告诉了唐麦。
两年前,确实有个和唐麦容貌有九成相似的少年来过此地,但在这儿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离开了此地,至于去了哪儿,他并不知晓。
哥哥到这儿来找东西?
找什么?
唐麦实在不明白,为何唐柯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若是两年前到过此地,那么现在呢?
现在又在何处?
就在三人离开莫家家宅,摄政王忙着解甲归田不到两日时间,唐麦收到了一封信。
有人约她明日到韩京最大酒楼天字一号房见面,信上说,他那儿有唐柯的消息,但只准唐麦一人前去赴约,不准将此事告诉楚漠阳,若被他发现唐麦违约,他绝不会再出现。
接到这封信的唐麦陷入欣喜和矛盾中,这是韩京,她人生地不熟的,此人知道她的底细,还不准她告诉楚漠阳,若是敌人,贸然前去,未免太过冒险。可若不去,就会将得知哥哥下落的最后一点线索都给弄丢。
当日,忙着韩敛一个月登基事宜的楚漠阳回到家,就见唐麦心神不宁的坐在床上发呆,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在走神。
“小麦。”楚漠阳喊了唐麦一声,就见唐麦反应过激的“啊”的一声,站起身,差点儿把碗都打翻在地。
见到这样的反应的唐麦,楚漠阳心头一跳,这要是以前,无论发生何事,小麦都不会出现如此不镇定的反应。
药的副作用越来越大,一旦等韩敛登基,拿到解药,他必须立即带唐麦离开此地,去找那个现在世上唯一一个可能解除唐麦体内药性的人。
唐麦的反应让楚漠阳多留了点心,翌日,楚漠阳出门前,特意让西水和北火留意唐麦的举动,一有异常,立即通知他。
唐麦特意等楚漠阳出了门,才起身,还故意在宅子里来来回回的逛了好几圈,确定跟着她的人,放松了警惕,才使出轻功,一溜烟从后门溜了出去。
唐麦跟着楚漠阳学了几句简单的天韩国的话,连说带比划的询问出了韩京最大酒楼的地理位置,赶了过去。
找到天字一号房,推门走进去,里面还没有人,她在里面坐着等了一会儿,就有人问她,是否需要点吃的。
她早上没吃,想起西水说起的这个酒楼的大厨和最有名的面食,便点了一碗,可是,等食物端上来,唐麦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约她来的人。
人一直没来,唐麦看到面前的美味也没有胃口,只担心对方是不出现了,正对着那一大碗的食物发呆,在没有任何响动的情况下,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房间内,对着她弯腰鞠躬,叫了一声,“小姐。”
唐麦抬起头,望着那个弯着腰,看不清容貌的人,好半天没说话,直到那人抬起头,看着她,她才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唐,唐,唐水?”三年未见,眼前的人已然褪去当年脸上的稚嫩,原本比女子还绝色的脸庞,棱角变得分明,多了一丝男儿的冷峻。自从战场一别,唐麦便再没有见过唐水,她便是猜都无法猜到,今日约她前来的,竟是唐水。
“唐水,你这些年可还好?当年你去了哪儿?你如今怎会在这儿?”当年,唐水离开,唐麦没有一丝要去将人寻回来的意思,只因知道他是雄鹰,留在她身边当个侍卫太过可惜,因此放他高飞,只是没想到,三年之后,还有再见的机会。
“属下知道小姐在寻找少爷的下落。”
“你是说,你有哥哥的消息?”
“三年前,少爷将属下送到此地,管理此地的事务。两年前,少爷曾来过此地,让属下替小姐寻找解药。他留下过一封信,说若是哪日小姐找到此地,就将信交给你。”
“信?”唐麦闻言,上前抓着唐水就问道,“什么信?什么替我寻找解药?哥哥要找什么解药?”
“属下不知,小姐你还是自己看的好。”
唐水抽回被唐麦拉着的手臂,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将一封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信封拿了出来。
唐水疏离的态度,让唐麦往他脸上多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拆开信封就看了起来,她急着知道,她哥哥到底在哪儿,为何一走就是将近三年的时间。
“麦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肯定急坏了吧,请原谅哥哥的不辞而别。哥哥现在很好,就算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哥哥,也不用担心,将你交给楚漠阳,哥哥很放心。你要真找到了韩京,就去石京的老坑场区去找一块巨型的石头,无论如何将它买回去。乖乖回家等哥哥的消息,哥哥会再和你联系的。”
唐麦看完信,望向了唐水,“唐水,我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回家乖乖等着他,他会再和我联系的?”
这都快三年时间了,哥哥到底在做什么?还有那块石头,她都把那块石头给解了,哥哥叫她把那块石头买回去做什么?莫非哥哥知道里面有一块帝王绿?
“小姐,既然少爷是这么说的,你回去等着他便是。”
唐水这冷冰冰带着格式化的回答,让唐麦有些难受,毕竟唐水以前好不容易才愿意把他们当成家人,如今这态度,是将一切都收回了吗?
唐麦看着唐水没有一丝温度的脸,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在这儿过的怎么样?当年发生在战场上的那些事,我很抱歉。”
唐水闻言,脸上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平静的开口道,“都过去了。”无论当年,发生过何事,全都过去了。
唐麦被唐水的一句回答,呛的不知如何接下去,笑了笑,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在韩京,有个可以查到圣天大陆任何消息的组织,你便是那幕后管理操纵的人吧,很厉害呢。”
“小姐,若无他事,请允许属下先行告辞。”
唐麦此刻的装扮落在唐水的眼中无比的刺眼。
那个叫楚漠阳的,她终究是嫁给了他。
唐麦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不知为何,竟是那么的难受,从小到大陪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就连唐水,都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就在唐麦沉默的没有再开口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响动,门被一脚踹了开来,唐麦回过神,就见楚漠阳冲了进来,而房内早已没有了唐水的踪迹。
楚漠阳见唐麦平安无事,松了口气,担忧道,“小麦,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煦之,我见到唐水了,就是那个哥哥找来,从小保护我的唐水。哥哥给我留了封信,哥哥叫我回去等他,不要再找他,他说把我交给你,他很放心,他会再和我联系的。”
“煦之,我得好难受。他们都不要我了,都不理我了。义父死了,哥哥一声不响的就把我丢了,现在唐水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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