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基地的一路上,顾董的脸色都是冰冷的。胡律的那本厚厚的身体检查报告被丢在副驾驶位上,报告里面罗列了许多状况分析,却没有一个治疗方案。
“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很难在短时间给出治疗方案。老实说,希望渺茫。不过抑制头痛的药物倒是有。”这是半个小时前治疗师的话。顾董侧过头,看了一眼同样丢在副驾位上的那个白色小药瓶。里面据说是无副作用的止痛片。
望向前方黄昏开始亮起路灯的马路,顾董微微眯起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这个结果,要不要告诉胡律呢?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说你的生命只剩下六年,这样的话,他真的说不出口。
基地负二层,胡律正在做仰卧起坐,一整天的训练让他汗水淋漓,疲惫不堪。医生并不在训练室,他却仍是按照训练单上的要求,数着时间进行训练。
顾董走下楼梯的时候并没有引起胡律的注意,他站在楼梯最后一阶看了一会儿,才朝胡律走了过去。“胡律,暂时停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胡律停下动作,眨了眨眼,忽然翻身而起。“你有事要跟我说?对了,今天是16号,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吧?”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你的证件。”顾董将那本红色证件本放在体检报告上一起递给胡律。胡律接过的时候正好碰到装订的位置,手指摩挲了几下,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古怪。订书钉有点松,这本体检报告应该少了两三页。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胡律的头痛病从前世到现在,不说看了多少医生,就是他自己也为此钻研过医学,虽然没能像那个治疗师那么逆天直接看到身体内部掌控一切,但至少,他对自己的情况是有了解的。
重生以来,他的头痛症状已经超过了前世十八岁时的严重程度,胡律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二十五岁(前世)之后,他几乎每夜都痛得睡不着,没有食欲,身上到处都是磕伤——因为他发病时无法控制身体总是摔倒。即使当时他没有自杀成功,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再活多久。
思绪回转,胡律抬头看了顾董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事实上心这么软。最后那几页被他撕掉的,大概是他的死亡通知书吧。
“谢谢你,副长。”胡律没有翻开体检报告,而是将他放到一旁,顺势别开了视线。“不过你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到天花板上细微的空调声响。
“告诉我吧,我还能活几年?”胡律抬起头,脸上带着与平常毫无差别的嬉笑表情,“十年?八年?六年?”
他一边问一边观察着顾董的表情,终于在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六年吗?”胡律叹了口气。顾董看着他,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一点悲伤或者惊讶。
“算了,六年也是我赚到了。”他可是一度躺到了棺材里,别说六年,就是六个月,六天,也是命运的馈赠。胡律拿起一旁的体检报告和红色证件本,朝顾董挥了挥,径自朝楼梯走去。“今天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
顾董背对着他站着,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往后一步靠在训练器材上,摸出烟盒,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顾董眼神深沉,叫人难以看清。
会议室。顾董将烟头按在挤满了的烟灰缸里,伸手拿起了医生递来的任务完结报告。视线在最末尾那句“建议加强防范”上停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会议桌对面的美艳女人。
“抱歉,副长,我们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死亡了。”医生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笔直,“法医确认是猝死。胡律拿出来的药剂似乎不止是腐蚀了精神化物,同时也把他的大脑一同摧毁了。他似乎是孤身潜入,我们没有在他的随身物品中和住处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意料之中。顾董将报告放在桌上,双手交叉靠向椅背。一个孤身潜入获取机密的特工,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局面,是不太可能因为粗心大意而留下破绽的。如果他还活着,也许能够从他脑子里撬出点儿什么,可如果只是一具尸体,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将面前这份报告书推回给医生,站起身来。“就这么交上去吧。”
医生随着他的走动扭过头,“是,副长。”回答她的是关门的声音。
执行组不限制成员任务时间以外的个人活动,但平时没事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基地,二楼的厨房也是经常使用的。当顾董走下楼梯,厨房里一团灰色雾气正在用平底锅煎蛋,锅铲悬在半空,看起来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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