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很是低落,陌以荛沉默的看着一直闪烁着的手术室外的灯,根本没有注意到萧宛站在了自己的身侧。悫鹉琻晓
萧宛淡淡的看着她,扬了扬眉毛,这女人到底哪里比自己要好?能让顾易堔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萧宛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扫过,陌以荛颤了颤,禁不住回头,对上她的眼睛,瞳孔缩了缩:“你怎么在这里?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就是觉得你陌以荛这个三少奶奶做的很威风啊,不过是你舅舅出事了而已,整个顾家都出动了,爷爷还找来军区的医疗小组帮忙。”萧宛戏谑的看着她,勾了勾唇,“你有没有想过,你舅舅对顾家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萧宛的话模棱两可可是却陡然的让陌以荛皱了眉头,她蹭的站了起来,直视她的双眼,语气很冷:“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清楚,要不是不知道什么你就给我滚,我现在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伺候你!”
她的话很冷厉,只是萧宛也不恼,扬着眉毛看着她:“你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话说完了没我的事我自然会走。我就是奇怪,不过是你舅舅而已,整个顾家都出动了,陌以荛,我比你了解顾家的人,看着个个都是仁慈的慈善家,可是只有真的是他们自己人他们才会关注,而你舅舅……我看不见得吧?”
陌以荛脸色蓦然大变,萧宛笑了笑,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了:“我要是你就会想着弄清楚自己的舅舅到底怎么受的伤,别到时候舅舅没救回来,还千恩晚谢的感激……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人呢。”
很满意陌以荛苍白的脸色,萧宛转过身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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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易堔带了外卖回来,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半小时了,只是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陌以荛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饿了吗?我给你买了粥,吃点儿吧。”顾易堔伸手把粥盖子掀开,用勺子搅了搅,拨的温凉了些许给她递过去。
陌以荛摇摇头,闭了闭眼睁开,低着头没有看他:“阿堔,我舅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他不是在临安市吗?”
顾易堔怔了怔,把粥盖好放在一边,伸手扳过她的身子,擦了擦她眼睛的泪水,把她拥进了怀里:“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接到电话说是他今晚的飞机回瀛海,到市区的时候跟大卡车发生碰撞,直接一死一伤。”
猝然抬起头来,陌以荛瞪大眼睛看着他:“撞车?”
严君佑从来都是开车很小心的,她记得刚进市公安局的时候,她还不能适应那样的日子,所以上班会很担心迟到,让严君佑开车子送自己过去,每次都慢的跟老牛拉车似的,她还很懊恼的说舅舅你怎么这么慢,严君佑笑着说这才安全。
平时他也是这样开车的,车速根本不会快,真的就是缓缓的,你见过开车六年只被扣过一次违反交通事故的人吗?严君佑就是这么个人。
可是眼下他却是因为车祸入院,还一死一伤?
这……
可能吗?
不由得又想起萧宛刚才的话来——陌以荛,我比你了解顾家的人,看着个个都是仁慈的慈善家,可是只有真的是他们自己人他们才会关注,而你舅舅……我看不见得吧?
心里不自觉的咯噔一声响,她不是不想相信顾家人,可是前一阵子顾明海才告诉过警告过那个案子,还推了周晚清出去顶罪,根本不顾她身怀六甲,只因为犯法的是他的儿子顾易扬,不管那个儿子是否是私生子,是否深的宠爱,都流着顾明海的血,所以他即使再气,都会护着,而严君佑……什么都不是,顾家人倒是全部出动了……
陌以荛不得不考虑刚才萧宛的话。
顾易堔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感觉到她的沉默和疑惑,像是也察觉到些什么,不由得按住她的肩膀:“你在想什么?”
“我……”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里头走出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我舅舅怎么样了?”
医生轻抬起眼帘,把口罩给摘下,惋惜的叹了口气望向他们:“这是病危通知书,签了吧。”
“什么?”陌以荛身子一颤,站起来扑过去拉住医生的袖口,“我舅舅到底是怎么了?我之前还跟他通过电话的,你都没事的,怎么会不行!”
见惯家属受不住打击,医生只能快速说道:“伤患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骨头坏死,因为车祸的时候安全气囊未打开,他的伤势很重。”说到这,纵使一年到头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也不由得声音渐黯,“全身上下百分之十五的细胞坏死,你们快签病危通知书,现在时间耽搁多一分病人的危险也就多一分。”
陌以荛听了,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整个灵魂像是被抽尽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严君佑一个亲人了,父母走了之后,是严君佑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给抚养成人,而且因为她这个小秤砣,本身条件不差的严君佑愣是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都告吹了。
本是想着等他涉及的案子平息了,不管他之前跟周晚清有什么暧昧情事,她这个做侄女的都得给他介绍女朋友。
可是她还没能见到未来的婶婶呢,怎么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不是铁人,她这会儿根本镇定不了,唯有顾易堔保持着镇定,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赶紧的先签字让医生安心的做手术,签完字又打了电话给自己国外相熟的医生朋友,还让院长去跟他们做个远程连线,争取能有个更好的方案争分夺秒的把人从鬼门关拖回来。
陌以荛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像是站不稳,只能抱紧了肩膀,沿着墙壁滑落下来,尽可能的将自己蜷缩起来,不然她会觉得冷,会觉得怕。
她侧了侧头,看到顾易堔倚在窗前,电话一通一通的拨出去,时而烦躁,时而沉闷。
手术一直进行到凌晨的一点钟,似乎宋瑜和聿峥那边也接到了消息,倒是也匆匆的开车赶了过来,这个节骨眼上聿峥和顾易堔也只是对看了一眼,两人并没有剑拔弩张,只是仍旧是脸色不好。
宋瑜看着样子像是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眼睛因为睡眠不好还有些许的浮肿,只是她还能冲到医院来,陌以荛不管她是因为聿峥还是别的,自己也是感激的。
只是气氛都紧张,所以几个人都没说话,宋瑜也只是走过来蹲在她的旁边细语的说这些安慰的话,而聿峥则是站在一边,也跟顾易堔一样开始一通通的拨打电话。
门口的钟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走廊的门突然被打开,又是好几名医生走了进来,聿峥和顾易堔对望了一点,都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两人跟这些医生快速的握了握手,陌以荛怔怔的看着,只听到什么不计代价要保住性命之类的话,几个医生神色凝重的点头,转身进了手术室。
顾易堔越过聿峥走到陌以荛身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把她冰冷的手攥紧在手里,轻声的安慰:“又调了几名最好的医生过来,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抢不回他的一条命。”
陌以荛很疲惫,从来她都是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甚至是在她喜欢聿峥,努力的追逐他脚步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只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在快要扛不住的时候,身边能有个人依靠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车祸的撞伤程度很厉害,最可怕的还是术后的感染,手术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当护士出来的时候说伤患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陌以荛觉得她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猛然的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虚脱的厉害。
她没有忽略护士口里的暂时两个字,可是哪怕只是暂时,这会儿也至少能让她觉得笼罩了一整晚的死亡气息被吹散一点,看得到希望。
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陌以荛怔怔的看着手术室的门,目光有些涣散。
“知道么,舅舅从小就长的很帅气,他还会拉小提琴,当时我还小,但是我记得妈妈说了以后娶了婶婶了,也该是一个善良董事能歌善舞的姑娘,这样的话,我们一家人都能看到舅舅拉琴,婶婶跳舞……”
陌以荛闭了闭眼,眼底的温情化作眼泪轻轻的掉落:“但是自从爸妈走了,舅舅就开始照顾我,他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可是却又当爸爸又当妈妈的照顾我,甚至后来学校的家长会他去开会我都会被同学说,怎么你家长这么年轻……”
一直昂着头,颈脖觉得很是酸涩,顾易堔伸手扶着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陌以荛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也跟着涩涩的:“我记得我后来要去考警校,舅舅不同意,我知道他害怕我跟爸爸一样一下子就没了,我那时候第一次跟他闹脾气,吵架,离家出走,甚至我一个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是一个人,可是……可是当我到了宿舍的时候却看到舅舅已经提前来了,给我弄蚊帐,清洗凉席,还请我们宿舍的人出去吃饭……”
有些感情,也许不管怎么说,旁人根本不会懂得其中的温暖,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那一份简单平凡中的难能可贵。
顾易堔仿佛能看到那一幕,一个孤独的小孩子,一个倔强的大孩子,不管如何吵闹,都总是愿她过的最好。他圈紧了陌以荛的腰,被她的情绪影响,声音也显得比以往都来的深沉和压抑:“会好的。”
只是听了,陌以荛却哭出声来:“怎么好的了?”
撞伤致残,对他这个不能再站在申辩台上为人申辩的律师来说,完全是致命的。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因为伤重,怕术后感染再引起并发症,严君佑被送入重症监护室,陌以荛跟着过去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生命体征都还在,才微微的缓了口气。
时钟指向八点,容仪,顾明海还有萧宛都一起过来了,看样子即使昨晚他们从医院回了家,也没睡得多好,眼睛瞎都有着淡淡的黑青色痕迹。
宋瑜向他们问了声好,抬腿走过来朝病房探头看了看,唏嘘的叹口气,想了想不由得开声问:“我听说是车祸,肇事的救驾司机当场就死了,那这个赔偿问题怎么办?”
陌以荛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在乎舅舅有没有活过来,根本没精力去想别的,只是如今一听,有些不知所措。
容仪神色黯淡了一下,跟顾明海使了个眼色,走了过来:“肇事的司机今早就被送去火化了,他们家人也是下岗的下岗,还在读书的还在读书,赔偿根本没有能力。我看既然君佑没事了,就这么过去算了。”
算了?陌以荛情绪有些激动,她不是在乎什么赔偿,她是需要一个说法,什么酒驾,难道酒驾就能撞死人吗?
“我是警察,这样的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了,就算不赔偿,也必须出来给舅舅道歉,不然是让舅舅白白受伤,还差点去死吗?”
“荛荛……”
站在一边的萧宛面色如常,只是看向陌以荛的时候眼底有着浓烈的妒忌,她不由得走上前插话:“道歉有什么意义?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当警察的按规章制度办理的同时,也应该想想人家那个是什么家庭,按赔偿的话估计严君佑接下来的治疗复健一系列的费用他就算是卖身都没法赔,那样的话你又毁了一个家庭。”
“可是不管怎么样,该赔多少的,他们怎么样也该凑一点呀……”宋瑜皱眉,不懂为什么萧宛说这样的话听着带着火药味儿,一点都不好受。
萧宛冷哼:“凑?那些人多寒酸你是没看见,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得千金小姐随便都能凑个几百万么?”
“你……”宋瑜气结,这女人是来乱的吗?
聿峥上前拉住宋瑜,看向萧宛:“萧小姐,这跟你没关系吧?何必这么护着那家人?法律是公道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陌以荛情绪很是低落,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顾易堔上前环住陌以荛的肩膀:“好了,这事过两天再说也不迟,警局那边也录了案子的,我们不用着急,目前最重要的是看舅舅能否安然的渡过观察期。”
陌以荛情绪有些失控,心里承受能力已经频临了极限,根本理不清思绪,如若再逼着她,恐怕一点点小事她的精神都能垮掉。
容仪和顾明海对视了一眼,也点点头,萧宛犹是不甘心似乎要说话,只是看到顾易堔凌厉的眼神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宋瑜安慰了陌以荛几句,顾易堔让他们先回去,只是聿峥有些不愿意走,宋瑜只得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在这里没有用,都来了,她会知道你的心思的,只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心思应付你?你给她时间。”
聿峥愣了愣,不由得点头,随着宋瑜走了出去。
请了好几个最好的看护守着严君佑,陌以荛其实不愿意走,但是聿峥还是扯着她往外走去,她一天没睡过没吃过了,她这样下去,严君佑观察期还没渡过,陌以荛就已经倒下了。
顾易堔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别这样,能救回来已经是很好了,舅舅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被击倒的,倒是你脸色这么白,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不然等舅舅醒来你是要吓死他吗?”
像是扯线娃娃一般靠在她的怀里,身子无意识的窝在他的肩头,声音干涩:“怎么办,舅舅这么骄傲的人,醒来了怎么面对自己没了双腿……”
“荛荛。复健的事情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你不要太紧张了,走,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找了人守着,有事会通知我们的。”
陌以荛踉跄的跟着他的脚步连忙拉着他的手:“我想见见撞到舅舅的那一家人,我知道你有办法帮我的,我就想看看到底是谁撞了舅舅。”
一夜未眠,再加上两人刚从凉山回来一口水一粒米都没下肚,这会儿是强打精神,但是看得出来倦意很浓,他伸手抚着她的小脸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很心疼:“好,我会把他们找出来,让你看清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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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潘云首府,陌以荛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顾易堔逼着她,她还是把煮好的馄饨勉强的吃了几个就再也吃不下了。
知道她心情不好,顾易堔只要她肚子不是空空的伤了胃那也随着她了。让管家收拾了碗筷,见陌以荛还怔怔的坐着,顾易堔叹了口气凑过来:“乖,去洗个澡睡一觉,睡醒了舅舅也就醒了,嗯?”
“嗯……”陌以荛点点头,没过多的表情,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腿却有些虚软,刚站起来就觉得麻,顾易堔伸手扶住她,拦腰把她给横抱而起,上了楼。
她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不吵不闹,却脸色惨白的让人疼惜。顾易堔明白她跟严君佑之间的亲情是比一般人要来的深厚浓烈的多,所以她这个样子他也没过多的责备,若是换成了自己,顾家人出事,他早就把对方给弄的生不如死了。
陌以荛从他怀里下来,抱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站在莲蓬头下面,她没开热水,大冬天的她直接开了冷水,冰冷的水柱从头浇下,冷的她的麻木,冷的她心都发慌,浑身都在发颤。
咬紧了牙关,抱紧了身子,像是想要拿这样刺骨的冷水让自己清醒一些,所以她一动不动,可是却发现越清醒越难过,越难过越坚强不起来。
她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呜呜的哭着,失去了父母亲,只剩下唯一的舅舅,她没想到舅舅会成了这个样子,她真的很难过。
“妈妈……荛荛不知道该怎么办,舅舅好好的,可是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都不在……呜呜……”
她哭的像个孩子,所有的委屈都在顷刻间爆发出来,她眼睛都哭的红肿了,浑身湿漉漉的,也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眼睛疼,她只想哭。
顾易堔第一次抽烟,他平时是不喜欢抽烟的,可是眼下心烦,他不由得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苦涩的烟卷味道绕在他的唇齿间,他很不习惯,顺手又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盯着袅袅的余烟烦躁层层叠叠的涌来。
似乎很久了,洗澡的小女人还没出来?顾易堔摇摇头,也许女人洗澡就是比较久吧,这么想着他绕到一楼去洗澡,洗了澡又重新上楼进了房间,却皱了眉,怎么还没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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